“你爹爹亲自去跟你大姐姐说,她是个心肠宽厚的,何况杨家哥儿当时的模样,你大姐姐也是瞧见了的,就是勉qiáng说给你大姐姐,杨家哥儿对她无意,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呢?”小纪氏劝女儿道,“再说了,杨大将军亲自来求亲,指名道姓,说的是你。”
小纪氏细细的与女儿说了半晌的话,宋嘉语也便点了头。
倒是老太太不大乐意,坚持道,“我看杨家哥儿的模样,哪个闺女他都配不上。”
宋荣自然有法子劝服老娘,只是有一件事,宋荣是明明白白与杨家说的,必要长女订了亲,方能正式给次女订亲,不然宋嘉言会没面子。
杨家本就理亏在前,如何不允呢。但,两家的亲事,口头上却是定了下来的。
因杨家事,宋嘉语每每见着宋嘉言总有几分不自在,宋嘉言寻个时间劝她,“你就安了心吧,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与杨家没缘份,想一想那日杨三公子看你的痴呆相,就是杨家来求亲,我也不会答应的。勉qiáng嫁了,也过不得日子。”
“杨 家门第家风都不差,不然,爹爹也瞧不中他家。”宋嘉言笑,“小时候脾气别扭,如今大了,家里姐妹就咱们两个,难道我不盼着你寻一门好亲事?而且,我看杨三 公子对你颇有痴意,这样,你嫁了,夫妻关系也好相处。何况,他家还有不到四十不纳妾的规矩。这样的人家儿,实在难得。你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儿去,我也替你高 兴。”如今看来杨家家风的确上佳,不过,失去这桩亲事,宋嘉言也说不上后悔。男人纳不纳妾,也要看女人的本事。她身边的男孩子,若不论门第出身,比杨辉出 色的有的是。就是门第比杨家好的,也不是没有,如李行远,若是她想嫁,她就不信李行远敢纳妾。
宋嘉言一通出嫁啊夫妻啊啥的,宋嘉语又开始脸红了,娇嗔,“大姐姐,你又说这个。”
宋嘉言一笑,拉着她的手,“咱们去瞧瞧表姑吧,她病总是不好,舅婆都急的了不得。”
宋嘉语心里感激宋嘉言,只是,对着宋嘉言,反倒是说不出感激的话来,便也一笑,随着大姐姐去看望辛竹筝了。
辛竹笙依旧是那幅苍白无力的模样,大家说来说去都是套话。倒是遇到小纪氏的丫环惜红过来送东西,惜红笑道,“今秋的衣裳首饰已经做好了,太太叫奴婢给姑娘们送过来。”因辛竹筝是客中,又是表姑的辈份,惜红从来都是先送辛竹筝这里。
宋嘉言笑,“辛苦你了。”
惜红笑道,“奴婢份内之事,哪里敢当姑娘一声辛苦。”辛竹筝在病中,惜红请过安后,将衣裳首饰jiāo给辛竹筝的丫环翠飞便告退了。她还得送两位姑娘的份呢。
宋嘉语笑,“我们的你莫送了,我和大姐姐去太太那里瞧瞧,顺道跟太太说会儿话。”两姐妹也跟辛竹筝道了别,相约一道去小纪氏那里瞧今年的新首饰。
还是那句老话,宋荣素来舍得在女眷身上花钱。衣裳不必看,每次裁fèng过来,什么样的料子、什么样的款式、什么样的绣花、什么样的镶边儿,都是她们姐妹自己说了算。那种同料同款的日子,早一去不复返。
就 是首饰,每季都有镶宝石的头面,虽然不多,但,这些年积攒下来,姐妹两个都是私房丰厚。便是辛竹筝,宋嘉言给她算着,来宋家这几年,首饰月钱绸缎庄的分红 攒下来,怎么着也有上千两的私房了。这当然无法与宋家姐妹相比,但,不要忘了,辛竹筝并不姓宋,她只是宋荣的表妹,焉能与宋家姐妹相比?
两姐妹守着首饰说了半晌这个怎么佩、那个怎么戴的话,方令丫环送到自己院子里,又去老太太院里陪老太太说话。
宋嘉言可以感受到宋嘉语身上的轻松与快乐,她与宋嘉语说的话并不是假的,难得糊涂,尽管小时候姐妹两个不是很融洽,不过,兄弟姐妹的渐渐长大,彼此并非仇人,而是同父的姐妹,她是真的希望宋嘉语能有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
宋嘉言的婚事尚无着落,不过,宋嘉语的婚事定下来,也是一桩喜事。宋老太太虽然一直不大喜欢宋嘉语,但,这也是他们老宋家的骨血,老太太也为宋嘉语高兴。
倒是宋嘉诺私下感叹,杨三公子除了门第不错,余者,实在平平。不过,因着杨家四十之前不纳妾的家规,宋嘉诺对这桩亲事表示了祝福。
只要宋嘉言不计较,宋嘉让也没说什么,那种以貌取人的小子,本就配不上他妹妹!
宋荣对小纪氏道,“戚家姑娘下月及笄,准备好及笄礼。聘礼什么的,也都整理出来。”宋嘉让的定婚的聘礼,宋荣早就jiāo待过小纪氏了。
小纪氏笑,“一早儿就都备好了。”
宋荣对宋嘉让道,“待戚家姑娘及笄后,便与你们定亲。”
宋嘉让唇角一翘,高兴的应了。无他,他早寻了机会偷偷瞧过戚家姑娘,起码模样相貌是达到了宋嘉让心里的满意度。
宋嘉言宋嘉语也纷纷望着宋嘉让笑。
宋嘉诺瞅瞅大哥,觉着好没面子哟,不过是要定亲,至于高兴成这样么。以后,待到他娶媳妇时,定要比大哥哥更矜持才好,万不能露出这种嘴咧到后脑勺的傻样来!
转眼间,一儿一女的亲事都有了着落,宋荣与老太太都非常满意。
今晚,却是发生了一件令人为难的事。
天都黑了,小纪氏自老太太那儿回了主院儿,准备休息的时候,辛竹筝来了。宋荣这些时候都是歇在常青院,小纪氏瞧见辛竹筝,笑问,“你身子还未大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外头风凉呢,若chuī了风,岂不是……”
小纪氏说着话,就拉着辛竹筝到榻上坐。哪知辛竹筝膝盖一弯就顺着小纪氏的身子跪了下来,抱住小纪氏的双腿,泪流满面,抬起巴掌大的雪雪白小脸儿哭道,“表嫂素来疼我,求表嫂再疼我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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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纪氏真的很发愁,她初时笼络辛竹筝不过是为了跟宋嘉言别苗头而已,如今再回头看,这种做法当真是傻透了。
辛竹筝的来意,她大约也是明白的。
看 着哭成泪人儿的辛竹筝,小纪氏实在为难。辛竹筝泣道,“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只是,表哥表嫂养我这几年,拿我当亲妹妹一般。我也念了些书本文章,知道说这 些话不妥当,求求表嫂,就替我说一桩亲事吧。母亲年纪已经大了,并不常出门。哥哥又要娶嫂嫂,我实在,害怕的很……”
小纪氏死活扶了辛竹筝起来,叹道,“表妹这是什么话,我是你表嫂,都这样疼你了。将来,你亲嫂嫂只有更疼你的。”断没有越过老子娘,叫表哥表嫂给说亲的。何况,小纪氏心里明白,丈夫根本没有替辛竹筝安排亲事的意思。
辛竹筝帕子捂脸的轻轻泣着,“我也不知为何,以往在乡下家里,也有少女qíng思,觉着能嫁个地主就是我的福气了。如今跟着表嫂读了诗书、识了文字,我这心就总是不甘……表嫂,我该怎么办哪……“说着又是一通死去活来的哭。
小纪氏给她哭的头发都要白了,悄悄的向丫环使了个眼色。
小纪氏的丫环倒也机伶,不大工夫,宋荣就过来了。小纪氏拍拍辛竹筝哭泣的脊背,温声道,“好了,以往我并不知你是这样的心。你表哥来了,这事儿我也不能自己做主,咱们一道商量商量如何?”
宋荣正在与杜月娘说话儿,尚未就寝,小纪氏的丫环去请他,话说的吱吱唔唔,不大明白。宋荣过来,脸色不大好看。
其实,宋荣这一家之主做的并不严厉,但是,辛竹筝一直都有些怕这位表哥。她连忙起身,对着宋荣行一礼,细细的唤了声,“表哥。”
有些话,能死皮赖脸的求小纪氏,在宋荣面前,辛竹筝硬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说不大出来。小纪氏难得善解人意,便大致与宋荣说了。小纪氏道,“表妹在咱家这两年,通诗书、识文字,想嫁个配得上自己的人,这也是人之常qíng。”
即 使小纪氏不说,宋荣也能猜到辛竹筝深更半夜的所为何来。望着辛竹筝哭的惨白的一张脸,宋荣没有半丝动容,问辛竹筝,“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不算委屈了 你?”也不怪宋荣不给辛竹筝留脸面,家里的状况,宋荣一清二楚,孩子们品xing如何,他心里也有数。自己的儿女们,有他这个老子,自然能有一份好前程,那是他 宋荣的本事。辛竹笙辛竹筝两兄妹,实荣也从未外待他们,这些年念书吃穿,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宋荣又不是银子没处使,他是念着舅舅生前的恩qíng,才对表弟妹 这般照顾。
但是,人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若是二人实在出色,宋荣顺手拉一把,这是应该的。先说辛竹笙,虽无甚才gān,起码人老实,知感恩。这样的人,老老实实的,有他照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没什么问题。日后成亲生子,照样是亲戚走动。
辛竹筝自以为念些诗书通些文字就是出众了,不是宋荣打击她,如辛竹筝这样的闺秀,帝都一抓一大把。本事不大,心比天还高。心高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只是,有这么的心,自己也得有本事才成。不然,就是将辛竹筝放到天上去也得掉下来活活摔死。
宋荣这样问,辛竹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知低声哭泣。
宋荣道,“没什么事,就回去歇着吧。你也是读过诗书,学过规矩的人,深更半夜的来你表嫂的院子,不大妥当。”
辛竹筝顿时脸色胀红,抬起一双含泪的眼睛望向宋荣,破釜沉舟的问了句,“表哥觉着,我该嫁什么样的人家。”
“婚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已经过逝,长兄如父。你要嫁什么样的人家,不是我说了算。”宋荣淡淡道,“你表嫂的五妹妹,侯府出身,大家闺秀,嫁的不过是京郊乡绅。什么样的才是般配?”
宋荣两句话便将辛竹筝打发了。
大半夜的遇到这种扫兴的事,宋荣对丫环道,“夜深了,你去跟姨太太说一声,我不去她那里了,叫她自己歇了吧。”
丫环忙去了。
小纪氏忙唤人打水进来服侍丈夫,一面劝道,“小女孩儿家,又是这个年纪,兴许是瞧着两个丫头说亲热闹,自己也有了些心思。赶明儿我去劝劝表妹,她也就好了。”
宋荣道,“悄悄的把事qíng跟舅母提一句,舅母自会劝她。”还自诩学过诗书规矩,看来也不过是学了个狗屁不通!辛竹筝敢做出这样的事,没理由不叫辛老太太知道。不然,若辛竹筝真闹出什么事,他们反落埋怨。
小纪氏柔声应了。
宋 荣都这样吩咐了,小纪氏私下很委婉的与辛老太太提了辛竹筝的事儿。见辛老太太愧的不行,小纪氏忙安慰道,“表弟是舅母的长子,先时,我一门心思的给表弟相 看,倒不是有意忽略表妹,实在是想着,有舅母在,将来表弟成亲,表妹有了嫡亲的嫂子,倒叫人挑理。何况又是女孩儿的亲事,还是舅母与弟妹一道商量着,给表 妹寻个实诚的亲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