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儿说道:“姨娘先前都不理逸哥儿的,做什么前儿要见他?倒给人捞了话柄。”
“什么话柄,”知聆揉了揉额头,忽然想到或许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假意就说,“我这头晕晕的。”
胭脂才推了把缨儿:“去倒杯定神茶来给姨娘。”缨儿去了,胭脂才放低了声音说:“不知是哪个眼气多嘴的,竟去老太太那里告了一状,姨娘昨儿自老太太那回来就闷闷不乐,一声不响地睡倒chuáng上,必然是老太太又给气受了?姨娘别恼了,这都是常有的,宽心想开些就是了。”
知聆这才知道居然还有这回事,心中想:“我不在的时候,这身体是谁在?是方纯明吗?还是……我究竟跟方纯明是什么关系?那我究竟是不是她?”瞬间又有些心乱。
胭脂见她神色不定,就说:“姨娘多歇息歇息倒是好的,尤其是从老太太那回来后,都没怎么吃东西。”
知聆打起jīng神来:“是吗,大概是心里有事,就吃不下。”
片刻缨儿捧了茶来,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知聆喝了几口茶:“有事吗?”
缨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见问,忙就说:“我方才在外面……眼睁睁看着爷去了彩鸳姐姐屋里!”
知聆心头一跳,缨儿瞅着她,说道:“爷这回怕是真着恼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些日子都不来……唉……”
胭脂道:“姨娘才有点jīng神,你别来烦扰她。”
知聆捧着茶,忽然说:“你们谁去,请他过来。”
“谁?”
“爷。请他过来。”
缨儿吃惊:“我的主子,爷在彩鸳姐姐那呢,这赤眉白眼地,叫我们去抢人不成?”
胭脂也有些诧异地看着知聆,知聆垂眸:“让你去你就去,总不至于一点主意都没有……”
胭脂心头一动:“是了,既然姨娘要见爷,那……你去,就说姨娘身子不适,请爷过来看看。”
“这、这个……使得吗?万一爷不来呢。”缨儿迟疑。
胭脂啐道:“只会说嘴的蹄子!先前数你叫的欢,现在动真格的了,却又不敢了!”
知聆眼前无端端的就闪过段深竹的脸,她叹了口气:“就照胭脂说的,你去,他会来的。”
缨儿被胭脂一激,又得了知聆放话,才道:“那、那我可就去了啊……去就去!我怕谁呢!”
缨儿出了门,边走边自个儿嘀嘀咕咕:“我们姨娘这是怎么了?要不然就把人往外推,现在又要让我去拉人回来,倘若爷真的跟回来,倒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若是不回来,我的脸往哪搁?这还是去彩鸳姐姐那抢人,不过也幸好是她,她的脾气好,不至于跟我闹,这若是宋姨娘那,肯定要打过来的……罢了罢了,谁叫我是奴才呢。”
缨儿到了彩鸳院子里,彩鸳的小丫头鸣儿先见了她,急忙就招呼:“缨儿姐姐,你怎么有空来啦?”
缨儿吭吭哧哧:“彩鸳姐姐在里面吗?”
鸣儿笑道:“在呢,你若是来找她的,现在可不成,爷也在呢。”
缨儿脸憋得通红,就是说不出来,鸣儿年纪尚小,人略呆,见缨儿面色有异,便打量她:“缨儿姐姐,你怎么啦?”
正在这时侯,里头彩鸳道:“鸣儿,你在外头跟谁说话呢?”
鸣儿扬声道:“是方姨娘屋里的缨儿姐姐呢!”
话音刚落,那屋门的帘子掀起来,彩鸳竟从里头出来,笑着低声:“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
缨儿见了她,满面带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屋里头段重言沉声说:“什么事?”
彩鸳回头:“爷,没事呢,是缨儿来了。”又转身对缨儿低声说,“怎么这功夫来了,爷在呢,先不能跟你说话了。”
缨儿恨不得拔腿逃走,想到知聆吩咐,迫不得已硬着头皮说:“我、我来是有事的……我们姨娘……忽然之间肚子疼得厉害……我、我听说姐姐这里有药……”前半段是胭脂的说辞,后半段却是缨儿自己发挥出来的,她尽量把声音放高了些,使得里头的段重言听见。
缨儿刻意提高声音,说的又是这么颠三倒四,彩鸳看着她,若有所思,她的小丫头鸣儿却天真烂漫,在旁边口没遮拦地笑:“我们这里哪里有药!缨儿姐姐,就算我们姨娘能gān,你就真当她是万事通不成?”
缨儿低着头,不敢看彩鸳,就听得屋里头段重言道:“说话的丫头是谁?进来。”
彩鸳看向缨儿,面上又浮现温和的微笑:“爷叫你呢,快进去。”鸣儿搭起帘子,就把缨儿推了进去。
缨儿进门,没来由出了身冷汗,也不敢抬头,只行礼:“见过爷。”就听段重言问道:“你们姨娘怎么了,肚子疼得厉害?”
缨儿支吾:“也不知怎么,吃了一碗茶,忽然间就在chuáng上翻滚起来……疼得直叫,说是要见爷,我们不敢、惊动爷,就、就……”
段重言听到这里,蓦地起身,往外就走,缨儿吃了一惊,不知如何。
彩鸳急忙闪身,亲自搭帘子,又对段重言道:“爷,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去看看自然也好,但这大热天的,爷别着急上火,免得损了身子……”
缨儿听了这两句,心道:“原来爷真是要去我们屋……”一阵欢悦,又见彩鸳那温柔模样,又愧又羡,又想:“看彩鸳姐姐对爷多体贴呢,怪道会升姨娘……”果真,段重言脚下略微一停,在彩鸳手上一捏:“我去看看,若是无事,就再回来。”
“知道了。”彩鸳含羞带笑地看他一眼,又温顺地低了头,把缨儿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段重言走得极快,竟把缨儿撇在后头,缨儿碎步小跑追在后面,等她进了院子,段重言已经被胭脂迎了进门了。
胭脂往桌上放了茶,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屋里头这剩下两个人,段重言看着知聆,眼中疑惑跟忧色并织,面上却仍冷傲般的:“你哪里不适?”
知聆看他一眼,走到桌边捧了那杯茶,缓缓递过去:“你不知道?”
段重言挑眉,看看那茶,又看向知聆:“你……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知聆看着他略见傲气的眉角,段重言年纪不大,这熟悉的神qíng,让她忍不住又想起段深竹,倘若两人xingqíng是一样的,那么她心里是有数的,知聆打起jīng神,轻笑:“爷不接我的茶,是不是说厌弃我了?”
段重言瞪她一眼,终于把茶接了过去,喝了口后又放下:“好了,你肚子疼是假的?”
知聆叹了声:“哪是假的,方才疼得厉害,听说你来了,就好多了。”
段重言哼道:“你不是厌见我吗?如今反说我厌弃你?我不来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再……”说着,目光就扫向知聆手上的烫伤。
知聆回看一眼,微笑:“你上回走得快,让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自己诚心伤自己的?”
段重言疑惑看她,知聆说道:“世上真的有那么笨的人?我要气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非要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愚蠢之事?”
“你……真不是刻意的?”段重言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知聆故意叹了口气:“我本来是觉得以前亏待了……爷,想出了个法子来讨好你,没成想……从来没有做过,到底是笨拙的,手忙脚乱地反伤了自己,这倒也罢了,却又惹得你大发雷霆一通又走了,你说,我这是不是偷jī不着蚀把米……”
段重言听她娓娓说来,原本绷紧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伸手攥住她的手:“你……你说的当真?”
知聆扫他一眼:“你非要让我跪下来跟你说……你才相信么?”
段重言喜不自禁,伸手搂住她的腰,竟把知聆抱到自己腿上去:“你、这、是我的不对,我当时太急躁了一些,还以为你是因为懒见我……你别气,我向你赔不是如何?对了,这伤如何了?”
“你不来看我,这伤好了,这里却还伤着。”知聆抬手,在胸口轻轻一按。
段重言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就亲下去:“对不住!你说,要我怎么你才肯见谅?”
知聆放□段,费心演了这一出,却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然而此刻说出来却并非最佳时机:“只要你没了心结,肯来,我还求什么?”
段重言听她温香软语,都是他渴望而未曾及的光景,刹那十分qíng动,握着知聆的手便吻上她的唇,于她耳畔低语:“你心里明白,我从来都把你当心肝宝贝一样,谁也比不上,只因你总是冷淡我,我才有几分灰心,你若是想开……我又有什么心结?爱你还来不及……”
知聆被他吻着,听着那呢喃qíng话,又见那张脸近在咫尺,顿时就想起段深竹来,身子不免就有些僵硬,段重言一手正搂在她腰间,自察觉到,男人心头一凛,正yù细看她,知聆却主动吻住他的唇,香软舌尖轻轻在他唇上滑过,顿时令他魂飞九天,段重言qíng生意动,骨苏筋软,又哪里有暇疑心其他。
☆、第 20 章
双唇相接,段重言没想到竟会得到对方回应,一时并未动作,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了知聆的腰。
知聆忍着面热心跳,动作略有些生硬地,轻轻吻着他的唇,不敢细看,却被迫去看,虽然跟段深竹有几次接触,但印象里只觉他的确长得不错,具体眉眼口鼻是什么样儿的,一概模糊,但是此刻,目光往下,瞧见他菱角似的唇,红且饱满,原本还镇定,此刻却也忍不住有些乱了章法。
“逗引”这种事,做得好,可以相得益彰,为所yù为,但做的不好,就只是引火烧身,还有可能前功尽弃。
察觉她停了下来,段重言抬眸看她:“嗯?”这一声,饱含许多yù~求不满,亦是暗示她继续。
知聆冲他一笑:“喜欢吗?”
段重言又“嗯”了声,目光也有些水色淋漓,看着知聆,忍不住主动凑过来,在她唇上轻啄:“纯明,你要早这样儿……我……”
“你如何?”
“我要爱死你了……”段重言几乎是咬着知聆的耳垂,暧昧低语。
知聆故意低头,摆弄他衣裳上的系带:“这话,怕是对许多人说过了,我也不稀罕。”
“只对你说过,”段重言意犹未尽地,亲吻她的脖子,“对着外面的日头起誓……我从未对别人假以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