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周遭有人,知聆要放声大笑。
而段某人脸红,自悔一时口快失言。
不知为什么,距离逐渐地缩短,然后渐无。段深竹最终也没有把那照片拿出来,看着知聆的笑容,他的心中有种隐而不报的愧疚感,但是为着这种笑,他没有办法。
两人出了餐厅,段深竹去取车,知聆站在门口等候,却意外地看到了聂文鸳。
她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三两步走到知聆跟前,抬手就要打过来,知聆攥住她的手:“你gān什么!”
聂文鸳恨道:“不要脸!明明是有夫之妇了还来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知聆用力将她的手甩开:“你胡说什么!”
聂文鸳站住脚,回头瞪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能那么笑……你凭什么这么得意?我告诉你,赵宁哲他……”
知聆一怔,身后段深竹赶回来:“你够了。”
聂文鸳咬了咬唇:“你喜欢她?你喜欢她!你为了她居然……”
段深竹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适可而止。”
聂文鸳忍无可忍:“凭什么我要忍气吞声,那些照片呢?哈!为什么不给她看?给她看了,她跟赵宁哲离婚,你不是就有机会了?”
段深竹气得微微发抖,知聆上前一步:“什么照片,你们在说什么?”
聂文鸳冷笑:“赵宁哲外头有女人,你还不知道吧?本来我想把照片给你,却给他拦下了,现在照片在他手里,你要是不相信,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段深竹心中恨极了聂文鸳,却见知聆静静看着自己:“真的?”
段深竹无法否认,可也不能承认。
知聆说:“给我看。”
段深竹摇头,把心一横:“被我烧了。”
知聆看着他,像是要看到他心底去,段深竹忍着:“我送你回家。”他不理会聂文鸳,过来拉知聆。
知聆不声不响,手臂用力一甩,将他的手甩开,她转过疾走,一边走一边低头去摸袋子里的手机。
聂文鸳道:“她哪里好?你这么护着她?”
段深竹眼神极冷:“从今天起,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出现。”他转身去追知聆,聂文鸳上前一步:“深竹!”
知聆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手在袋子里摸来摸去,终于摸到手机,掏出来后,却抖的握不住,好不容易拨通了赵宁哲的号码,竭力把手机放在耳旁,手机却仿佛变成了一条鱼在她手心跳舞,不知怎地一个跳跃,从她掌心滑出去,跌在旁边马路上。
知聆脑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迈步下了路阶想去把手机捡回来。
就在这一刻,知聆听到一声刺耳的鸣笛声,然后是身后段深竹惊怒的一声:“小心!”
知聆木然转头,见到一辆车正极快地向着自己冲过来,不知为何车灯居然打开了,两道白光平行,十分刺眼。
众目睽睽之下,无数人惊叫,段深竹飞身跃出去,一把抱住知聆,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
她身不由己靠在他胸前,整个人恍然飘忽。
而地上,手机正接通,里面传来赵宁哲的声音:“老婆?”却已经无人应答。
☆、第 24 章
事qíng的发生只在一瞬间,知聆看着那不知从何驶出的车子疾驰而来,白色的车灯光贴着地面,她甚至能感觉车头冲向前之时带来的那股巨大的冲力,气劲扑面,将知聆的头发掀起往后飞出。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段深竹赶过来,见状想也不想地跃出街边,张手死命将知聆拥入怀中,千钧一发中,顺势往车前的空地上滚了出去。
那车子来得快,段深竹来得也快,知聆身子一晃,整个人被他抱住,头撞在他的胸口,就在这一刹那,似乎听到他的心跳声:“怦……”如此清晰,然后就是极快地天晕地转。
段深竹高大,身长腿长,一手抱紧知聆一手搂着她的头,紧紧地按在胸口,整个人像是防护ròu盾似的,几乎把知聆包围其中,电光火石里,极快地往外滚出几步之遥,而身后,那轿车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黑色猛shòu,紧追不放,车轮宛如利齿,眼看就要把两人切进底下……
就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轿车持续发出瘆人的刹车声,是司机正在猛踩刹车。
惊呼声中,有人因为太过恐惧而晕厥,段深竹抱紧知聆,最初扑倒她时候那股冲力已经消耗尽,他眼睁睁地看着轿车扑面而来,浑身已经战栗到极致,却仍旧用力抱住知聆,闭眼低头,下颌地在她的头顶,仍旧是防护之姿。
“噶……”车轮压上段深竹的衬衫一角,段深竹感觉车轮贴上了自己的腰,然后……一切静止。
轿车及时刹住,车内司机在喘息,车头处贴近车轮上,段深竹兀自死死抱着知聆,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无法松手。
唯一觉得平静的只有知聆,就在那辆车疾驰过来的时候,就在段深竹抱住她、她听到那声心跳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扭曲起来,恍恍惚惚,像是身在海市蜃楼。
她感觉自己逐渐地腾空而起,然后,她垂眸,看见了段深竹跟自己,他那样紧地搂着她,给人一种永不放手的错觉。
她看到他受伤了,手臂上都是擦伤,衬衫蹭破了,鲜血流出,如许刺眼。
他的脸也伤着了,本来俊美无瑕的脸,额头上滴着血,但他全未在意,在发现车子及时停住的时候,他半信半疑地低头看看怀中的她,然后回头,——看到车停在咫尺近身处。
人cháo涌来,有人开始帮手:“小伙子,没事吧!”
“太惊险了!可真胆大!”
“命大,命大啊!”
大家七手八脚七嘴八舌地,有人开始拨打112的号码。
从车内下来的惊魂未定的司机,脸色惨白:“对、对不起……”抱着头,像是要哭的样子。
知聆移开目光,只看段深竹。
段深竹察觉自己没事,脸上露出惊喜jiāo加的神qíng,然而在看见怀中闭着眸子昏迷不醒的知聆之时,却又全转作震惊跟担忧,知聆听他大叫自己的名字:“方知聆!”
知聆感觉,他叫一声,自己就会颤抖一下,她看着他焦急的神qíng,本能地应了声:“段总……”飘飘忽忽地似乎想回去,她悬浮着,挣扎着,目光转动,看见了掉在脚边的自己的手机,上面的名字显示:宁哲。
眼前黯然,无数的人声缓缓地如退cháo一样降低,退下,包括段深竹的呼唤,知聆看着手机屏幕,听到那边赵宁哲的声音逐渐急促:“老婆?知聆?你怎么了?什么声音这么吵……你在哪?”知聆呆呆地听着那个声音,同时感觉身子轻如鸿羽,她闭了闭眼睛,天旋地转。
知聆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裹进什么密不透风的包裹里,闷得喘不过气来,胸口跟脑袋要炸开似的,嗡嗡作响,她想挣扎,然而手脚似乎不听使唤,且又找不到出来的途径。
无数的声音cháo水般退去,无数的声音又渐渐地涌起,有人在哭,有人在叫,似乎还有人掐着自己的肩膀在摇。
知聆又闷又痛,正无可奈何,听到耳畔有人怒喝:“方纯明!”
就好像是撕破了什么东西,知聆竭力睁开眼睛,对上段重言发红的双眸,当看到她睁开双眼的时候,眸中的痛色才有一部分转化为惊喜。
然而很快,知聆的注意力就不再在段重言身上,她转头,看到chuáng边上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小脸上带着泪,同样眼红红地,见知聆转过头来,就唤:“娘……”嘴巴一撇,落下几串泪珠。
在此后,知聆才明白当日发生了什么,段重言依约带了段逸来见她,两人相见之时,尚好端端地,然而娘儿两个说了几句话后,“方纯明”忽地吐了口血,竟晕了过去。
段逸吓得大叫,外间胭脂跟缨儿进来一看,见人已经直直地躺在chuáng上,探鼻息若有似无!也不知死活!两人也都吓得面无人色,胭脂qiáng自镇定,忍着泪推缨儿快去找段重言来,缨儿哭着跑出门去,幸好段重言并未走远,听了消息后一边派人去请太医,一边火速赶了回来。
胭脂避着段重言,问段逸究竟发生什么事,小孩儿却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是掉泪,胭脂不敢张扬,当着段重言的面也没敢提及什么。
幸好人还是醒了过来。
知聆被段重言搂在怀中,感觉这力道似曾相识,她盯着他的脸,瞬间像是看到了奋不顾身救自己的段深竹。
“你、你……”他急怒jiāo加,眼睛红红地,不知是因伤心,还是焦急,最后却化作柔软的一声,“觉得如何?”
知聆看了他一会儿,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却也知道是“方纯明”身子不好出了事,而且此刻她还觉得心里头酸酸地,隐隐作痛,这一场,竟跟她昨日给段重言的那段说辞不谋而合了。
“我没事……”她qiáng忍着不适,起身,头也还疼着,伸手揉揉,就在这一刻,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一遭的穿越,仿佛跟之前的不同。
“娘……”小逸儿不敢高声,更不敢大哭,只守在chuáng边,眼巴巴地看她。
知聆扭头,仔细打量这小家伙。
——小逸儿生得很漂亮,虽然年纪还小,却已是个出色的小男孩,眉目极为俊秀,知聆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上他的小脸蛋。
小孩儿的脸,摸起来格外的柔软娇嫩,知聆手指一碰,又害怕似地缩了缩,最后还是轻轻抚上去。
因落泪,小逸儿的脸有些湿润,小孩儿任凭知聆摸着自己的脸颊,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知聆同样也是难转开目光,段重言并未将她放开,此刻看看她,又看看小逸儿,见知聆并没有其他异常,才稍微松了口气,又转头看胭脂,低声喝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胭脂忙拉住缨儿退后,出外去探望。段重言抱着知聆,看着她恋恋不舍望着小逸儿的表qíng,心中又是欣慰又略觉酸楚,张了张口,没来由冒出一句:“你……真要吓死我吗。”
知聆怔了怔,总算听到这一句,便转头看他:“我……我没有……”
段重言咬了咬牙,眼睛的红更重了些:“那你方才却又是怎样?你可知道,我看你那个模样,我的魂儿都……”到底是男人,便并未说下去,只是转开了头。
知聆因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可是见他倒是真的为“自己”担心着,这却也是好事,就道:“对不住,害你又虚惊一场……大概,大概是我刚见了逸儿,有些太喜欢了所以……”说到这里,脑中忽地响起一个极微弱的声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