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过后,发觉自己退无可退,四皇子眼中掠过一抹疯狂,没有再时间理会水牢中的罗槿,提起长剑,大喝一声就冲了出去。
……
热闹一时的牢房又一次陷入了安静,刚才站满卫兵的围栏处已经空无一人,可陷入慌乱的罗槿却无暇理会、了解上面的qíng况。
双腿早就跪的麻木,长久未进食,身子也十分虚软。恐怕不用等这水蔓延至顶他就坚持不住,跌倒淹死在水中了。
一遍一遍的尝试着、努力想要镇定下来,却始终无法压抑由心而起的恐惧。
变得冰冷的身子已经感受不到水流的蔓延,晃动了身后的锁链,响声被水流冲淡。失去了视觉辅助,听觉凸显出来。除了水流声,充斥耳海的,还有自己的心跳。
时间点点流淌,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好像已经涨至前胸。
湿冷、安静,与脑海所想不同,现在有了真实的窒息感。思绪慌乱间,一个不稳,罗槿膝盖一歪,整个身子都跌入水中。
“咳咳……”
水流蔓延、迎面而上的感觉很不好受。挣扎多次又呛了水,这才能重新立起身来。也是冷水敷面,才让罗槿重新清醒起来。
越是无可逃脱的逆境下,越容易激发人的求生念头,战胜一切的恐惧。
原来,死亡已经如此接近了。
使劲拖拽身后的链条,水下阻力格外的大。或许还来得及吧?反正罗槿还不想死。
丞相之位,才占了没几天,梁相临终前他还答应了照扶梁家之后呢,梁启的孙子xing格莽撞老是得罪人;而且…周瑾辰就要归朝了。
征战三年,好不容易就能见面了,自己还从卧病在chuáng的周宣帝那里担任了迎接工作……
深吸一口气,顶着心中的恐惧埋入水下。罗槿双目被挡的严实,只能尽量的配合双手动作,配合束缚于身后的双手最大程度的动作,一遍遍的努力,试图扯断锁链。
本就虚弱的身子经不起多次折腾。水下阻力太大,罗槿姿势又不好发力。水面上涨,蔓延至脖颈,筋疲力尽,终是放弃了。
第一次贴近死亡,反而没了开始的慌张,这种qíng况下,总算是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带对于挣脱出逃,却是没用。
任务完成不了,也不知道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当初没问详细就点了头,谁知道后来会怎样呢?
仰着脸向着上边的房顶,努力的保持呼吸畅通。现在的罗槿,只剩下一身疲累,眼皮沉重、浑身发冷,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直接死亡还是与那蓝瞳少年的再次会面?
吐水的shòu头好像已经被淹没在水下,牢房中不知何时消失了水流砸击水面的声音。蔓延到下颚的冷水,彻底浇灭了罗槿的求生yù望。
晃晃悠悠、意识不清。
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第9章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四皇子的那些个兵马,都是长时间圈养在宫中的守卫军,就算是外戚那边的军队又如何?久久不上战场的,早就失了血气。
宫中护卫选拔时自然是身手矫捷、武艺高qiáng,可安乐惯了,习惯了下面人的chuī捧,早也吃肥了肚子。而另一边,都是浴血沙场、斩人无数,同太子归朝、等着赏赐功名的猛将和士兵。
这要如何相比?
在悬殊的实力和庞大的数量对比下,没过多久,太子所带的一路人马就攻破了城门、拿下了京城中的叛军,还按住了周宣帝跟前撒泼一般的四皇子。
周瑾灏始终不敢反他的父皇,周宣帝对现在的场面也是心中有愧。
若不是太子心有所想,在归朝消息向外传递的同时,就整队出发,只因人数众多才比那送信的慢了几天。那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到达京城,也不会这么轻易又及时的捆住四皇子。
就算有再多的不服气,在周瑾灏真正的对上太子周瑾辰之后,也终于低下了头。
再不甘心又如何?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二哥,不论是气场还是威严,与他都是天壤之别。
金装铁甲,三年战场。风沙磨练下,剑眉星目染上了一层嗜血的锋芒。薄唇轻抿,不发言语,只凭冷冽气场就无法让人忽视。
一番对比之下,四皇子周瑾灏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安抚了周宣帝后,离开皇帝寝殿,疾步来到被绑的结实的周瑾灏面前,直直的盯着他,心中qíng绪繁乱十分——对于这个四皇弟,他没什么感qíng,更何况之前赈灾钱款一事,就是糟了他的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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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出征之际,周宣帝曾经叫他来到御书房,与他谈了一整晚。
话题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之前水患受贿一事,随查出与四皇子周瑾灏有关,但他毕竟历练太少,错不算大。而太子周瑾辰是他认定的继承人、地位无可撼动,只需要他立下战功归来,稳定群臣。
如此‘优待’四皇子周瑾灏…是因为他的生母瑜妃、是周宣帝两小无猜的真爱,只因曾经qíng形bī迫,周宣帝无暇顾及后宫,导致瑜妃为了周宣帝身死。
于是,瑜妃便成了一代帝王的chuáng前明月光、胸口朱砂痣…才有了现在对于四皇子的额外关怀。
早就料到皇位必有一争,也认定了太子周瑾辰会是最后赢家。周宣帝曾让太子做出誓言,即便周瑾灏罪无可赦也不得伤害他xing命。
……
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周瑾灏被捆在地上,只觉得后脊发凉。他可不知道眼前的太子曾对周宣帝立下誓词,不会伤害自己xing命,他只觉得太子脸上那不知是谁留下的鲜血格外引人注目。
也是因为周宣帝的‘关爱’,四皇子别说上战场,连平时的狩猎都少参加。虽然四皇子周瑾灏xingqíng狠厉、手下不缺人命,可是除了罗槿,他哪见过行刑时候的场景?
“罗丞相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子进城后就遣了人去到丞相府,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后来才听天牢中放出的官员说,罗槿被四皇子单独带走了。
一路杀进皇宫,盛装战甲染尽鲜血,就捉到了龙chuáng前正与周宣帝对峙的四皇子。周宣帝身子本就不好,积劳成疾又无空调养,去年就到了阁十天半个月躺chuáng休息的状态。
周瑾辰没有时间耗下去,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累积。
简单jiāo代几句,周宣帝也像是支撑不住的模样,他就匆匆告退来到了四皇子跟前。
……
“说。”
见四皇子不予回应,周瑾辰狠声利气的喝问出口。
“周瑾辰,你有什么了不起!若非本王知qíng,还当你与那佞臣láng狈为jian呢!”
——其实就是‘láng狈为jian’没错。
太子不反驳也不言语,只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注视,身后又是被鲜血洗染的银白长剑,原本打算硬挺到底的四皇子忽然发现,自己惧怕死亡的贴近。
一阵沉默后,总算是压不住太子的气场,周瑾灏垂了头,底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冥思殿,水牢。”
得到这个回应,太子动作先是一僵,然后一脚踹开四皇子,转头就跑了起来。
冥思殿是什么地方?
——关押罪无可赦的罪犯,让他们生不如死的地方。
就算是再和平的年代都有罪大恶极的人,什么背叛国家的jian恶小人、bī良为娼不知悔改的恶棍,或者是像眼前周瑾灏一般,bī供篡位罪大恶极的皇亲国戚。对于这些囚犯来说,赐死已经不能抵消他们的罪孽,只有生不如死才够。
为什么偏偏是水牢?想到多年前东宫中与罗槿jiāo谈的那一幕,周瑾辰一阵慌乱。罗槿是真的惧怕深水。
发疯一般的向前奔跑着,沿着脏乱的道路穿过血迹斑斑的牢房,在看守者颤抖着的指明方向后,踹开牢狱门,总算来到了传说中的水牢。
只是…水面一片平静,哪里还有罗槿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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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体验十分奇妙。冰冷的水一点点蔓延过脸面,沉在水底,与空气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
空气只出不进,水下冒出一个个水泡,一点点耗尽了罗槿心肺中最后的气息。
窒息感太过难受,张开嘴巴却只有冷水灌进。
又一次本能的疯狂挣扎,还是失败告终。失去意识的一霎那,身体放松,也没了杂乱的想法,总算是回归了平静。
……
罗槿知道他没有死,清楚的记得在走向一片光芒时被什么东西拉了回来。
眼皮沉重,清醒后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太子满是血丝的双眼。虚弱一笑,感叹一声福大命大后,在太子怀里又一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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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清醒过来已经过了三天,出乎意料的没有看见太子的身影。后来从青竹口中得知,周宣帝经历了这一次变故后,已经不行了。太子现在正忙着安顿后事,收放罪名,归理众臣。至于四皇子周瑾灏,已经收归宗人府,听后处置。
没能亲眼目睹bī供篡位的血腥场景,也知道其中的凶险。
好在,他还活着。
那一场变故,对罗槿的身子造成了不少的损伤。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虚弱成这般模样,天天犯困打盹、怎么都睡不醒。除了这个,还因为冷水浸泡太久的缘故,染了一场重风寒,发烧感冒流鼻涕,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距离着四皇子的那场骚乱过去了两个月,虚弱的罗槿也chuáng上躺了两个月。在这期间,罗槿从来没有清醒着看到过已经坐上龙椅的周瑾辰。
新皇上任,又历经变故,要处理的自然不少。就算周瑾辰能抽出空隙来看望罗槿,丞相大人也早挨不住睡了过去。
……
这一天,罗槿刚喝完了青竹递来的清粥,把瓷碗一放,下一秒就陷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周瑾辰与罗槿,从来没有什么过分、超界的行为举动,这如láng似虎般一个紧实的拥抱,让青竹心领神会的挥避了下人,关上了殿门。
胸膛被勒的死紧,第一次见到清醒着的罗槿,浑身颤抖,新皇周瑾辰无声的抒发着自己的qíng绪——这个行为,也让刚喝了一碗粥的罗槿很难过。
周瑾辰好不容易卸了力道,还没等罗槿缓口气,身上就挨了个大脑袋猛蹭。
好一会儿,周瑾辰才坐正了身子放开罗槿,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不放。
对于周瑾辰来说,他差点儿就失去了眼前这个人。挣断绳索,拖出水底的时候,罗槿已经四肢冰冷、失了心跳。慌乱的扯开布条才发现,那人早就闭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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