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挑衅,罗槿不予理会,只是微笑看向陈光耀。整个牢房一片寂静,陈光耀又是大摇大摆的进来,高调的言语自然吸引了天牢中众人的目光。
这不,没人接话,下不来台了。
尴尬没多久,陈大人使了个眼色,架住罗槿的士兵在陈光耀的眼光威胁下十分配合的对丞相大人进行了一番嘲笑。
可是这敷衍的笑声,太缺少技术含量,听着只能更尴尬。气没发出来,黑下脸的陈大人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让侍卫带着罗槿离开了牢房。
一路上都被粗鲁的推搡对待,罗槿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关在天牢中,已经将近一天没吃饭,身子难免虚软,提不起力气。被拖着穿过严密的守卫,最终到了一处隐秘的牢房。
铁链打开,双手被重新锁在身后。牢房中除了自己,没有其他的囚犯在。
这间屋子有一层很高的台阶。准确来说,是牢房中有个‘坑’,罗槿现在就被锁在那个坑的中央。
困住脚luǒ的铁板与手铐紧紧锁在一起,长长铁链与地面的原型铁环相扣,让他无法站立起身,只能跪在地上。
没想到自己与四皇子jiāo恶成了这种地步,牢房都要与他人分开。
……
不知道是被单独囚禁了多久,光线昏暗的地方总是难以估算时间。意识模糊之际,头顶才上响起开锁的声音。
“学生的招待,老师可是满意?”四皇子沿着一边的台阶走到罗槿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罗槿。
四皇子周瑾灏长相颇为yīn柔,嘴角总是上翘,做事优柔寡断,待人也十分宽厚。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做出‘bī宫’一事,还闹成了现在这种境况。
“不敢…罗某xingqíng冷淡,还得到四王爷的格外照顾,实在惭愧。”罗槿目无焦点,淡淡的回应说道。不知道他今天死在这里,还有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罗槿,你可知道现在本王的部下已经封锁了城门,周瑾辰朝中的那几个都入了天牢,现在整个皇宫等的就是本王的命令了。”
见罗槿没如想象一般反应,四皇子有些不满,少了乐趣。不算大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牢房中,墙壁阻隔下的回音下提高了分贝。可惜四皇子充斥威胁的话语对于罗槿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震慑作用。
“大局已定,丞相大人就这般无动于衷么?”
四皇子一直关注着罗槿的神态动作,想看一直高高在上的他露出丑陋姿态。
时常以笑示人的四皇子瑾灏,实际上的xingqíngyīn晴不定,甚至比起太子更加狠厉。只不过,这一切都隐埋在他一张笑脸下,鲜为人知。
看他这般着急惊慌,露出了半分真面目来,牢外大局已定才有鬼。
三年来,在罗槿与四皇子明里暗里的较量下,已将这人摸清了个七八分。罗槿抬起头来,眸光清亮,微笑着反看向四皇子。
“四王爷这么着急的想证明些什么?”
如果事qíng真如四皇子所说,一切顺利、大局已定,那罗槿面前这个,就是大周新一任帝王。如此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皇位,要料理的事qíng多着呢,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在牢狱中与他废话。
四皇子脸色一变,而后又迅速的镇定下来,说道:“本王来此,只是想给丞相大人一次改正的机会。罗相才学兼备,本王也有所领教,只是乱党余孽不能不除。若是罗丞相愿意替本王入宫劝诫父皇,让他不再受蒙蔽,早日看清朝局,那日后…本王可让你坐稳这丞相之位。”
原来是不敢跟宫里的那位对面。
bī宫篡位需要的不止是勇气,亲手弑父,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周宣帝龙椅坐了多少年,处事雷厉风行,才能在壮年时将大周版图扩展一倍之多,现在又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曾几何时,朝堂上落下冷厉的目光,就算这龙怒之由与自己无关,在那目光的扫she下,都是倍感压力。周宣帝是多么qiáng势的一个人,也只有这样一位帝王,才能将曾经脆弱的大周发展壮大至今。
早已深入骨髓的敬畏,致使四皇子周瑾灏根本不敢到周宣帝面前与其对视。
大着胆子,已经做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却不敢走那最后一步棋,也是可笑。
第8章孤傲太子·儒雅太傅
“罗某不知要改正什么。只是,若没有王爷今日添的一笔,罗某丞相之位一直都坐的很稳…而且,罗某起过誓,不会背叛太子殿下。王爷的邀请,罗某无能为力,祝王爷能早日得愿以偿。”
“你……”周瑾灏一时被罗槿堵得无话可说。威bī无用,利诱的话,罗槿位极人臣,荣华尽享,一人之下…至少现在,四皇子还不能给出合适的条件。
“不知好歹!”
四皇子不但没有从罗丞相这里得到好处,还受了一肚子气。
要是能将罗槿纳入麾下再好不过,可也不至于非他不可。说到底,周瑾灏只是单纯的嫉妒太子周瑾辰所拥有的东西罢了。不管是周宣帝的信任、大周的储君之位,还是眼前罗槿的陪伴与包庇。
凭什么周瑾辰有的自己没有。
从小到大,都被周瑾辰的光环包围着,完全活在他光芒下的yīn暗处。年岁明明相差不大,可待遇却是天上地下。一个掌了太子之位,集中了把把权力,另一个却要靠着‘卖笑’度日。
如果周瑾灏可以与周瑾辰身份jiāo换,那他宁愿整日如太子一般横眉竖目。
周瑾灏恨死了周瑾辰,更恨死了周宣帝。
皇家何其不公?同样的年纪一个成了太子,另一个却没封王位,天知道他为现在的王爷头衔废了多少工夫?
若是罗槿知道现在四皇子所想估计该笑出声了。
怎么皇子一个两个的难以满足?多少年前,太子也在他面前抱怨过周宣帝‘待遇’不公。
周宣帝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父亲。
正如从前罗槿所言一般,周宣帝对于太子周瑾辰确实是期望过高,而对于四皇子周瑾灏…则是心怀愧疚,才给予了更多的宠爱。
因为周宣帝愧对于四皇子生母,与父债子偿的道理一般,周宣帝也选择了‘母恩子受’来jiāo付心中的罪恶感。
对于周宣帝心中的那份愧疚,四皇子之前一直消化的很好。借着外在的‘柔和’xing子,确实演了一出出父慈子孝的好戏。
也难怪周宣帝与太子关系生疏,试问,上了年岁的人面前,柔和谦顺和冷言寡语那个更能得到好感?
原本怒火中烧的四皇子忽然笑了起来,yīn柔面孔显得十分诡异。他叹息着走上前来,蹲在跪地的罗槿身边,伸手拽了拽他身后、与铁环相接的链条,似乎是在确认着坚实程度。
“丞相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他怎么知道?
小市民遵纪守法、恪尽职守的,要不是这一通变故,他都不知道天牢在哪儿。
一句话问出口,笑看着罗槿如意料中一般保持着沉默,周瑾灏自问自答解释道:“这里,是大周朝专门关押叛徒、施以刑罚的地方。而罗丞相身处的这一间…是水牢。”
听了这话,罗槿先是身子一颤,然后抬起头来狠狠瞪向四皇子,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只是听到东宫的福管家说了几句…没想到是真的。”周瑾灏眸色渐深,回头一个动作示意,陪伴而来的侍从就打开了机关。
“水牢之中,冷水浸泡、侵袭其身体,受刑者不能坐不能睡,身衰力竭,最后…倒地窒息而亡。本王仁慈,不忍心对曾经的老师行如此酷刑,如此粗鲁对待老师,只是想给老师个痛快。”
所以将他绑成这样,是要直接溺毙?
语毕,四皇子重新站起身来,一边看着罗槿一边笑着后退几步,上了台阶。
几句话的时间,两侧shòu头口中已经吐起了水柱。流水声越来越大,罗槿转头看过去,左右各一的石雕shòu头,由涓涓细流演变成喷涌而出。
慌乱间,没注意到台阶上又下来一人,那人粗bào的将布条绑在罗槿眼前、遮蔽了视线,紧接着就是一桶冷水迎面浇下。
已是收获的季节,一桶冷水下来,白色薄衫湿透,透出了内里的肌肤光泽。原本yīn冷的牢房更加难耐。
不过,比起这个,最让罗槿难以忍受的,还是耳边无限扩大的流水声。
唇色与脸色一同变得苍白,喉结滑动,焦躁不安。被水侵湿的布条紧贴在眼前,失明的同时,也给罗槿带来了诡异的窒息感。
彻底阻挡了视线,罗槿根本不知道水流到了哪里。被束缚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来自未知的恐惧最可怕。
这个身体年幼时残留在脑海中的、那难以忘怀的窒息感和无助感几乎要将他吞没。牙关紧闭,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阵阵颤抖,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在恐惧蔓延下早已消失不见。
坐在上边看着好戏的四皇子看到罗槿这幅落魄的模样,总算是好受了。看别人难受,四皇子仿佛消除了一天的疲惫和对未知的恐慌,甚至悠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露出的笑容没保持多久,外边就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个士兵,扑通一声跪在四皇子跟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慌张的说道:“王、王爷,不、不好了,城外已被太子兵马包围,中门……失守了…”
“你说什么?”周瑾灏一下子站起身来,一脸的难以置信,连刚倒好的一杯茶水都被推搡倒地。
“中门、中门守卫有太子的人混在当中……事、事态紧急,我们筹备并不完备。太子、太子人带着军队到了城门,一时不查才…”
没等士兵说完,周瑾灏手起刀落,了结了那士兵的xing命。
bī宫一事确实准备仓促,也是因为这样,才能杀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等尘埃落定、登上皇位后,就算是周瑾辰带兵回朝,他也能调动中部和东部的军队抵挡。本以为西北边界还有异族侵扰,周瑾辰不会冒着失地风险,倾尽兵力与他对战……
本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两分大周,却没想到周瑾辰回来的如此之快。
还没来得及,什么事都没来的及…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是这种结果!
不过是暂时稳定了京城局面、封锁了消息,他连bī宫都没迈出那一步就告诉他太子的人马已经到了,这怎么可能!
现在四皇子周瑾灏手中的军力还远不足以对上太子带来的几万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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