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幸福太短,爱qíng反而让他们相互有了弱点,最后生死永别。
所以这种一见钟qíng,由激素变化产生,莫名灼热到晕头转向的爱qíng,对于理智到极点的沐慈来说,他能理解,却不可能被轻易感化。特别是在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的qíng况下,他不会对谁动感qíng——那是不负责任。
很多意义上说,爱上自己的人还真的挺惨的。
沐慈道:“需要给你一个书房吗?”沐慈又问。
沐若松立即摇头:“不用!”
不行不行!看不到殿下的,他留在宫里,就是想要呆在沐慈身边。
沐慈也不勉qiáng,慢慢定下心来不受外物影响,也是一种锻炼。他就不再劝,认真给沐若松按揉。
沐慈的揉捏手法好,沐若松手上的僵硬酸痛渐渐消失。可他一点都不想从沐慈手中抽出手来,就那么任由沐慈继续揉捏。
心头涌上甜甜蜜蜜的暖意。
不过沐慈清楚按揉的程度,收了手,道:“好了,我该休息了。”
沐若松关心道:“能睡着吗?”
“睡不着。”沐慈叹气。
沐若松心念一动,爬上了chuáng,将沐慈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按揉他的太阳xué,语气从未如此温柔:“我小时候睡不着,我母亲就是如此。”他生怕沐慈拒绝,道,“殿下帮了我,我也帮您,就算是礼尚往来。”
沐慈轻勾唇角,并不客气。他也不反感这少年的碰触,便躺在沐若松大腿上,汲取他身上温暖,闻着淡淡薄荷栀子的清新,闭上眼睛。
不用背《元素周期表》催眠,在一下一下的按揉之下,慢慢入眠。
沐慈会和陌生人保持距离,但他从没告诉过别人,因为他是孤儿,太聪明又没朋友,缺乏拥抱和抚摸,皮肤接触的缺失导致他有肌肤饥渴症——这是一种人类都会有的本能需要。
沐慈从不是个否认身体、心理问题的人,他永远都正视问题,用qiáng大的意志力克服。当然,不代表他就会拒绝这种真心实意的关怀。
如果能与自己信任的人相互碰触,jiāo换体温,能睡得更踏实。
沐慈可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能够被他信任,放松沉眠的人,太少了。之前还有个牟渔偶尔可以抱一下,现在有侍读官,也挺好。
难得能睡个更好的觉。
……
沐若松温柔凝视躺在自己腿上的美少年,长长的睫毛似蹁跹的蝶,停驻在白玉无暇的脸上。放松沉睡的样子,看上去软萌无害。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坚定qiáng大,同时又这么柔软可爱?
沐若松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为亡父争光,母亲期许,祖父厚望,弟弟们的崇敬,妹妹的未来……是动力,也是压力,让他一直奔跑,不敢稍停,害怕跌倒。
从没有一个人会像沐慈这样,让自己接纳自己的不完美,力有不遂,便是失败也不可怕,化为动力,也是人生所得。
沐若松一开始的确被沐慈的皮相所惑,但越相处,他越被沐慈这种悲喜看淡,胜败浮云,淡定自若的自信成熟所吸引。
沐若松看着沐慈,目中不仅是爱慕,更有欣赏与崇敬。
一室静谧。
他不再纠结身世,不再在意立场,不再有被家族放弃的不甘,不再害怕未来会如何。
他有了一个更高的目标,有了一个需要努力追赶的背影。沐若松知道自己必须更努力了,却不再觉得辛苦,因为他知道前方有美景,他有了奔跑向前的冲劲。
是啊,放下身外烦扰,心中只有自己的目标,真好!
沐若松温柔注视安详入睡的沐慈。
——其实,我们同病相怜呢。
人们从不知道在我们高贵华丽的外表下,掩藏着怎样的千疮百孔。
就像我,拼命努力,追求完美,不敢失败,没有人知道我每获得一个赞誉,要付出多少寂寞的汗水。
就像你,身份高,人美丽,犹如上苍的宠儿,没有人知道你命运坎坷,为了挺起脊梁,昂起头颅而遍体鳞伤,在朝不保夕的深宫中步步为营还要坚持原则,保护身边的人,多难!
但越难,越见高贵!
让我总是忍不住,把这样的你,凝望珍藏进心里。
最重要……
这样高贵至诚,qiáng大智慧如一个谜一般的你,竟然是信任我的吗?
沐若松为这个发现,心头柔软cháo湿,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伸出手,在沐慈的脸上轻轻抚摸……
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必不相负。
既然王府不需要我,那就让我一直这样陪伴着你……
我的殿下。
就算你可能……不会把我放进你的心里去。
第93章扫榻以迎
天授帝在垂拱殿处理政务,发呆时间明显增多,值班的参政、侍中都不敢打扰,只以为他年纪大了,神思恍惚……却不知道天授帝脑子里又在想他的小九郎。
他家的小九郎看着平静冷淡,内里霸气侧漏,喜欢和不喜欢什么,想做和不想做什么,一直都是自己做主,恣意任xing到谁都无法奈何他。
不受影响,不屈从,亦很少为谁改变。
天授帝有点羡慕。
人生在世,总得向什么人或事妥协,有几个人能真正做自己的主呢?
他这个九五之尊,太多时候都不能这样自由,想怎么就怎么样呢。
天授帝看着桌上郑皇后用血写的表章,字字血泪,痛陈自己的疏忽和爱子之心,又说家族不争气,又说自己德行不够,自请退位让贤,不再做这个皇后。
自从上回给太子灌下玉泉chūn酿,让皇后说出yīn谋之时,废后,废太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天授帝把朝中、地方官员清理的差不离,但军中还不知道谁是亲太子派的,特别是西北边关,已经入秋,正是北戎、西凉例行“打糙谷”的日子,天授帝不敢轻动。
真急不来,得从长计议。
而且,太子上回被一壶玉泉chūn酿吓病了,一直半死不活。天授帝又犹豫了,就算废太子,他也不想亲手杀死太子,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还手把手教导了三十年。
其实太子资质不算太差,但因为天授帝要求高啊,有他大哥沐chūn的珠玉在前,又喜得小九郎这个蒙尘珍宝在后,再看自己唯一嫡子“背个书都得十几二十遍倒腾还出错”的资质(其实这才是普遍qíng况),就有点看不上了。
其实太子发疯,变jīng分的蛇jīng病,专业坑爹一百年,也不是没原因的。天授帝太严厉了,动不动斥责,目露失望,从重惩罚。孩子多敏感呢,小时候太子被训得还吓尿过,被给他换衣裤的内侍宫女在私下嘲笑,对小孩造成了心灵上不可磨灭的伤害。
长大了他依然被训斥,三十岁了还不被尊重,即使是监国那两年,朝中老臣也压制他,太子很少能坚持自己的意见。
这必会让太子觉得压力大,憋屈……他又生活在东宫,一举一动都处在众人的视线中,根本没放松、发泄的时候,xing子渐渐扭曲、暗搓搓在比他更弱的人身上找自尊,也不奇怪。
天授帝却不是心理医生,也从不认为自己会犯错。他认为自己这个“严父”很合格,问题就出在郑皇后身上。慈母多败儿,没原则的溺爱,太子犯错只知道尽力遮掩,包庇纵容,才让太子变成这样的,绝壁是当妈的不合格。
什么自请退位让贤,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威胁我吗?以为他会在废太子的事上考虑,犹豫?
哼,天授帝冷笑。
沐家人都有点“爱之yù其生,恶之yù其死”的xing子。现在看郑皇后,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天授帝的龙案暗格里已经写好了废后,废太子的诏书,决定加快军队整顿,把与太子有关的人都清理掉。
就可以抛出这两份诏书了。
时间!
天授帝自知时间不多,要做的事却很多,就懒得和皇后掰扯,让御林军盯紧了,就把郑皇后的血书丢到一边,冷处理。
……
过了四五日,留亲王因年老逝世。
留王是天授帝还存世的唯一亲叔叔,血缘极近。天授帝就休朝三日,命赵瑞写了辞藻华丽的祭文,拟了恩旨,一大早就亲自去器祭这位王叔,追封了一大堆头衔给他。
虽是亲叔,天授帝对他并不亲近,不觉难过。
留亲王是永和帝唯一的弟弟,前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作为侄子的元宗光启帝也要重视他的意见。可惜他站错队——留亲王与永和帝从小就是被太皇太后卫氏一手养大的,自然站卫氏一边。
卫氏败了,天授帝上位,留亲王当然被清算。当时宗室十不存三,留亲王两个儿子都是支持嫡四皇子的,于是妥妥上了黑名单,成为被抹掉的七成。若不是留亲王忽然中风,人事不知,只怕天授帝也不会放过他。
登基后天授帝要怀柔,要施恩,即使留亲王一直拖着不肯死,天授帝也没再动手。一个没儿没女没孙子,吃饭都拿不起筷子,屎尿都在身上的老王爷,不用怕他。天授帝还施恩,把留亲王唯一的孙女收做养女,jiāo给郑皇后教养,长大封个熙宁公主,十五岁就远远送到南理国和亲去了。
这样折腾,留亲王小日子悲催得可以,偏还死硬拖了快三十年不肯死,天授帝也蛮钦佩他活着的毅力了,就经常送药材送礼物派太医慰问,把他当NPC,刷了很多贤德仁厚、尊敬长辈的声望值。
现在,留亲王死了,天授帝当然也不觉得多高兴,当年的恩怨早淡了。他乐得在留亲王身后事上多刷一点好声望,并没有在封号和葬礼规格上有什么克扣,让留亲王风光大葬。
可惜这些都是虚的,大家都清楚留亲王可怜,连个捧灵摔盆的人都没有。
天授帝多仁义呢,立即割ròu,把手有残疾的六皇子过继给了留王,成为了留王嗣孙,叫老留王不至于断了香火。因是皇子过继,按规直接封为忠亲王。
如此,天授帝又大大刷了一把仁德声望。也给自己比较弱的孩子找了个好去处,合理继承了整个留王府的产业。话说一个亲王,再寒酸也有限,而且也只是相对其他小门阀来说。实际留王府财富不少,至少他从内库给的赏赐从没小气过。
而且天授帝一直记得攻讦九郎参政的人里,就有六郎母妃,德妃焦氏的娘家人。
一箭双雕,同时断了六郎的念想。
天授帝虽然没大笑,大家却能看得出来他连日脑门上的yīn霾一扫而空,重见晴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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