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帝又道:“朝中大臣都会支持九郎的。”
牟渔没那么乐观,又问:“定王和寿王呢?”
也就是说,兵权呢?
这是最主要的,没有兵权,沐慈越是声望值高,越是被朝臣拥戴,他死得越快——陛下,您别忘了,您当年是怎么继位的。
天授帝被问住了,九郎的两个王叔……寿王的兵权还好收。寿王天天忙着造林建园,实际兵权在自己手里。不过暂时不能把侍卫六军的大都督换成九郎,九郎还是太年轻,不能服众。寿王和他又有嫌隙,关系会很微妙。
且侍卫六军本是弱旅,白霖又出了事,更不能发挥战力了。
定王手里的御前六军,更不好动,万一bī得定王起兵,谁挡得住啊?总不能不顾边关安危,调动边军吧。所以,天授帝暂时不能打破如今的平衡,哪怕是表面上的。
天授帝快纠结死了,时间啊,多给他两年就够了啊。
目前只能吩咐牟渔去调查白霖的事,只怕还有yīn谋。
牟渔应下,其实他还有个问题没问出口,他不敢问,而且连天授帝自己都在逃避——所有排在九皇子之前的年长皇子呢,他们又会如何?
会甘心吗?
这种事,只怕没有任何皇子会甘心的。
那么,不甘心,又会如何?
难道像天授帝当年,都想办法弄死么?
……
卫终还没把王又伦领来,就一脸惶然的跑进殿来。
卫终伴驾十几年,大风大làng都见过,脸上更喜欢端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很少有这样的慌张,天授帝就知道他有重大的事qíng回禀,却不知道竟然如此重大。
卫终近乎嚎啕地说:“陛下,定王在御苑行猎时,遇刺了……”
天授帝与牟渔对视一眼,牟渔摇了摇头——我刚回来,不知道。天授帝才问:“xing命可有妨碍?”
“中毒,昏迷不醒,还有……”
“还有什么?”
“定王世子在追踪歹人的过程中,下落不明。”
“阿贤?”
“是的,贤世子失踪了。”
定王府出事,天授帝该高兴的,脸上却一定要维持震惊,难过的神色。
且他是真震惊。
他的确想动定王,可一直投鼠忌器,只对定王透露了“北戎王庭要迁都,贞世子尸身恐不保”的事。他想让定王找到自己帮忙,然后他好趁机提出点什么要求……定王和他才刚刚开始谈,怎么就……
是谁动作这么快?
天授帝自己,是绝对没动过暗杀念头的,且不说定王自身警觉xing太高,万一失败,惹恼定王,国家必陷入动乱,所以天授帝只想过,却从不敢付诸行动。
天授帝挥退卫终,问牟渔:“这事是不是你派人gān的?”
“不是!”牟渔道。
那么,是谁先动了手?看来,不仅是时间对他吝啬,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不打算给他从容布置的时间。
虽然定王出事对他来说是好事。但超脱掌控的事一定要搞清楚。天授帝吩咐牟渔:“让天枢和天机尽快查清楚这件事。”
牟渔应下。
天授帝叹口气:“摆驾重华宫,临渊,你跟我一起过去,现在开始,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九郎。其他的事都叫下面的人办。如今再没有比九郎的安危更重要的事了。”
“是!”牟渔应得无不真心。
第95章将门虎女
时间倒退,回到定王遇刺之前。
因为苏砚好心,入宫教习长乐王,却拒绝不说还被拐进坑里,天授帝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儿子惹得麻烦,当爹的就是要负责擦PP,他就听从王丞相的意见,给苏砚补了一个翰林直学士,任命他为御史中丞……
虽然天授帝私心里真不愿意让苏砚做御史言官——那老头,不仅管的宽,还太能说教,一般二般的人都说不过他。
可九郎在看到任命奏本时,点赞过了,说:“‘天子无私qíng’,皇帝任命臣子,就应该忘却个人好恶,论人论才论事,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中肯公正才好。”
说实话,苏砚不做御史也简直是làng费人才,尽管没几个人喜欢他,但对国家却是有利的。
苏砚的才学资历也足够,所以虽然反对者众多……你懂的。但还是挡不住天授帝就要任命,长乐王在一旁敲边鼓。
——我这个父皇得儿子点个赞,容易么?
苏砚本不想出仕,他灰心了。只是王又伦口才也好啊,他还不是引经据典那种口才,而是锲而不舍,絮絮叨叨的婆妈劲,险些没把苏砚给磨死。
但架不住御史中丞这职位是苏砚的梦想啊,本来他熄了的为民之心,在最近长乐王颁布的一些好政策的吸引下又有点心痒。而且他唯一的儿子苏岷也劝他:“大丈夫存身立世,当为国为民,何惧风霜雪雨?”
这是年轻人的理想化。简称愤青,和他年轻时一样。
不过正是这种血xing傲骨,才是华夏民族真正的脊梁。他不能叫儿子看扁以为他失去了血xing。再说除了小儿,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什么了,于是接了任命的旨意,走马上任了。
苏砚辞去西席一职,定王给了丰厚的酬谢,慡快放人。
八月十一这天,苏砚上任,其他西席去贺,定王府的孩子们就放假了。
事qíng就出在了放假上。
10岁以上的小王孙们晨练后看这几天天气都很好,就要求再次去御苑猎场行猎。但今天沐希则没在家,以沐若杉为主的几个半大小子就去求了贤世子。
贤世子心宽体胖,出了名爱偷懒,也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被几个小孩纠缠不过,就答应了。
定王晨练后也没走,目光在贤世子的腰围上绕了几圈,鄙夷道:“你多久没正经跑过马了?也不知道去了猎场,是你溜马还是马溜你。”
贤世子嘿嘿笑:“答应了小子们了,怎么好意思反悔?”
定王一直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祖父,子孙都知道他是面恶心软的。果然,定王又踢了贤世子一脚,才说:“我跟你一道去。”他实在不放心贤世子的那体格,哪里是去教骑she,分明是去示范怎么毁“骑”。
且贤世子管不住在这群活猴儿,还没沐若松那做大哥的一个眼神管用。
于是,大班的哥哥们,又一次得以去御苑猎场练习骑she,还是传说中身手最厉害的祖父亲自带去。
把沐若枆羡慕地不行。
还是王梓光安慰说:“等过几年我们也大了,外公也没老,一样能带我们去。”
沐若枆这才流着口水消停了一点。
几个月相处,王梓光和沐若枆简直像亲兄弟。因为沐若枆亲生的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两哥哥,都比他大了好多岁,实在玩不到一起。王梓光又觉得“自己好歹二十来岁是个大人就要让着小孩子”,于是对沐若枆十分容让,所以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的关系就越来越好。
朝阳上午忽然被召唤进宫,沐若枆就把王梓光留在了王府里用午膳。
云起云定把王梓光送到了贤世子的闲适院,两个青年护卫不适合进别人家的后院,于是守在了外院门口。
王府里的钱王妃xing子绵软,立不起来,因为年纪有点大还生了十二郎,身体不太好,一直在骊山的别院疗养,早就不管事了。不,她一直没管过事,现在王府管事的是世子妃。
许多人羡慕钱王妃的福气。定王府里从前是定王一手抓外事,一手管内帷,一个大男人两头都照管,还照管得很好的,后来贞世子娶了世子妃方氏,才把内帷移jiāo给方氏管。
贞世子战陨后,方氏地位尴尬无心理事,就推脱了。贤世子上位,自然是杨氏管家。现在不比当年人口简答。
定王虽妾婢少,但钱王妃能生,繁育到现在,第三代都陆续长大到说亲的年纪,家大业大,事qíng比从前多太多了。
好在定王府家风正,妯娌和睦,如果忙不过来,杨氏会请方氏帮忙。方氏也会认真帮忙,毕竟还没分家,还是一家人。帮过之后也不争权,十分融洽。
今天比较忙,王梓光就看到大舅妈和二舅妈都在。下面一堆人回话,桌面上摆着长长一列单子,比较少看到的两个十岁左右的大表姐沐如栀、二表姐沐如榧正在帮忙登记算账目。
大舅妈方氏,是宁远国公方士仲的二女,她的母亲是静和长公主,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十分受宠。本来宗室女所出子女都不再有爵,但方氏出生就封为县君,出嫁时受封晋江县主,贞世子战陨后又称为了郡君,可见天授帝爱屋及乌的程度。
方氏的xing子随母,虽身份高贵,却是出了名的贤惠温柔,知书达理,直白一点说就是针刺都不出声的软面人。
贞世子与方氏,天授帝亲自牵线定下的婚姻。贞世子对亲娘的软xing子有yīn影,本喜欢泼辣点的,可到底娶了方氏,没办法,只好学着他亲爹,敬爱嫡妻,手把手教方氏照管王府,夫妻两个感qíng渐浓。也因此在贞世子战陨后,方氏一直不肯再嫁。
方氏的面色素淡,不施脂粉,穿得也简朴,都是素色衣裙。因为守寡她很少出门,只在自己院子里养花种糙看看书,照顾一双儿女。王府规矩好,他们孤儿寡母并没有受委屈,日子也过得平安和顺,所以方氏眉目间略有轻愁,却并不见多少郁气。
现任世子妃杨氏,比贤世子还大两岁,端庄淑静,面容姝丽,看上去窈窕青chūn如年轻妇人,半点看不出她丈夫儿子口中“挨揍”的彪悍。
她就是典型的泼辣货。
杨氏,是西北威远候杨涯的嫡长孙女,出身武将世家,一门忠烈。
杨涯就是天授帝原配杨皇后的父亲,本是一个旁支宗亲,因会站队,就在天授帝得势后,打败了原先的中立的家主,成为新族长,然后继承了威远候爵位。
被太子牵连斩首的杨太尉,就是被夺爵的主宗成员,两人虽同出一脉,却在三十多年前就分作两宗,因为爵位,两宗私底下反目成仇。
天授帝两宗的人都用,也不过是为了平衡,免得杨涯一系势大。
一屋子人互相见礼,男女大防还没那么变态,见过礼,两个表姐继续留在屋子里看账。
世子妃杨氏xing格慡朗,搂了一把王梓光,笑说:“看你瘦得……刚好,舅妈这里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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