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拧紧眉头:“你在暗示什么?他不是你能动的。”
沐希则垂下了眼皮,嘲讽一笑。
自然有能动他的人。
……
沐慈昨天受凉,但一晚上休息加上心qíng不错,今天起来只觉得神清气慡,在沐若松和牟渔的忧心目光下,爬上马车赶过来。事qíng没做完就撤,不是沐慈的风格。
沐慈每天早晨要冥想,冥想的时间本来固定,但《问心诀》作用,让他连冥想时间都很随心随意了。
不过,那心法的确是好的,整个人都能感觉到从外界引入一股暖流进入身体,滋润全身,头脑也更清明。
这种qíng况,按沐慈的理解,往虚无飘渺的玄幻修真上解释,还不如说是生命进化到更高等级,jīng神力和体能都进化,沟通天地的一种自然现象。
神话里的大能者,都是进化到更高层次,拥有更大力量的生命体。
沐慈睁开了眼睛,那一刹那,眼神已然明澈透亮。
他呼出一口浊气,起身走进营房,慵懒舒展双臂,惬意感叹:“姐姐,你该一起去感受,野外清晨的空气太新鲜了。”
沐若松瞧他三叔一眼,因没定罪,但也清楚是他搞鬼,一时愤恨又无法接受,心qíng复杂地习惯xing问安:“三叔……”,到底还是尴尬,没再多说什么,又问候了一声:“姑姑万安。”就拉着沐慈的手,轻柔把人拉进了小隔间。
在沐希则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道:“殿下,晨露太大,您的衣裳都湿透了,要换下来,别着凉。”
沐慈又感叹:“有得必有失……”
牟渔抱臂,神色冷峻守住了门口。
朝阳扶额,满脸无奈,但沐慈这种“不分场合,想怎样就怎样”的任xing,连天授帝都毫无办法。朝阳只好当没看见,招了平莞准备纸笔,让她从旁记录。
“我问你,三哥,风一可是你授意他来找我说话,再授意风一之子找阿松挑拨的?”
“他们啊……你猜!”沐希则无所谓道。
朝阳皱眉。
“我说不是,你不会信;我说是,你也不会信。乖乖,别问无意义的问题了,你我时间都有限。”
朝阳想想,也对,反正两个人都直接隔离正在问了。又问:“那说说,你是怎么谋划的?”
“这个倒可以说,”沐希则平淡开始叙述:“这些时日,我带阿柏、阿杉他们来过几次猎场,许诺每次休课的日子都会带他们来。我知道阿柏乖觉懂事,但阿杉是个停不住的,哪怕我不在府里,只要放假,他也会想法子央人带他们来猎场。”
“对!”
“二哥从不曾拒绝小子们的请求。阿杉一定会去缠他,父王也必不放心会跟着二哥过来。所以我得知苏砚上任,西席去道贺,王府学堂放假,就提前一夜在此设伏。”
“说说死士的来历。”
“他们不用查了,是我花重金请的杀手,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只懂得杀死目标。”
“你谋划多久了?”朝阳心里难受,看这谋划得当,她不知道自己三哥竟然早就有了弑父的心思,问,“你到底有多恨……多恨我们?为什么?”
沐希则眼神闪过一丝哀戚,瞬间不见,避重就轻回答:“我并不恨你,朝阳。”
“既然不恨我,那看在我的面子上,父王的毒能解了吗?”朝阳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
沐希则摇头。
“那,把毒药药方告诉我成吗?”朝阳仍不放弃。
“不知道。”
朝阳拳头在袖中紧握:“父王还有多久?”
沐希则沉默。
朝阳抓着沐希则的衣襟怒吼:“父王从未对不起过你,三哥,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你,你要讲良心。”
“良心?”
“三哥,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利用,都要谋害,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既然做了这事,早就……没有了心。”沐希则讥讽一笑。
第119章无法平静
朝阳恨不能咬死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魂淡,可是不行。好容易她才拼劲全身力气才控制qíng绪,又问:“那二哥呢?还活着吗?”
“没死。”
“能不能放了他?如果你不方便,那告诉我他在哪里。”
沐希则又沉默。
朝阳知道她这个三哥,不想说的东西怎么都撬不开嘴。原先他在北戎边境曾经因秘密行动泄密而被北戎人虏获,他一直宁死不屈,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也没有开口,幸而他撑到最后等到了救援。
讽刺的是,执意要救他的人就是贞世子,贞世子也是在那次救援中战陨的。却不想,付出生命,救回的是一只白眼láng。
可朝阳不能去责怪沐希则,因为泄密的……恰是她执意要嫁的平南侯王重戬。
她更没有立场。
朝阳深呼吸几次,勉qiáng收拾心qíng继续问:“枣红马又是怎么回事?”
沐希则想说的会慡快jiāo代:“阿杉一直说想要一匹枣红马,所以半个月前,我送了一匹给他,我只当他这次还会再骑这一匹,不成想他竟然把马换给了阿柏。消息传来时,我就知道……要坏事。果然阿杉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换马的。”
“阿杉听到曹风和马倌说话,以为他们帮他作弊,那孩子心气高,不愿意如此得第一,才换了马。”
“那孩子……”沐希则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直只以为,那孩子只懂得闯祸捣蛋。
“三哥,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朝阳问,这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
沐希则又沉默了。
“虎毒不食子啊。”
沐希则嘲讽冷笑,道:“正因如此,我才选了他,方便把我摘出去。谁料……反倒害了阿柏。”他摇摇头,略有些疲惫道,“事到如今,我们父子qíng分已尽,还说什么呢?其实他死了才好,这样活着,比死更艰难。”
有他这样一个父亲,又无意间害了二哥,一生都要背负罪恶与愧疚活着,的确不如死在这场yīn谋里。
朝阳觉得身体仿佛浸入冰水,她愣愣听着沐希则毫无感qíng地说让亲生儿子去死,好似在讨论一个物件。
朝阳侧过头,忍了半天的眼泪流淌下来,她迅速擦gān,尽量稳住声音说:“阿柏退烧了,腿保住了。阿杉……也能扛过去的,他比你qiáng,我相信他。”
沐希则淡漠地应:“是吗?”
……
沐慈更换好衣服走出来,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沐若松。
沐若松拼尽全力在忍耐自己的qíng绪,双唇紧抿,拳头却无法控制捏得死紧,身体都微微颤抖。
沐慈看到牟渔示意他着窗户。
沐慈看了一眼,用手肘捅沐若松一下,用下巴示意他看窗户。
沐若松再绷不住qíng绪,僵硬的面具一块一块碎裂,惊愕瞪着窗户:“阿杉,毛毛,锁儿,你们躲在哪里gān什么?”
被发现了!
王梓光作为一个惯常偷听壁脚的专业户,半点没有羞愧,直接推开窗户。
沐若杉一张略带稚气的圆脸在一天之间就清瘦下来,挂满了泪痕,但他却没有哭出声,身体颤抖又拼命想抑制颤抖,绷得额角青筋bào露。
双眼死死瞪着他的父亲!
父子成仇!
沐若枆在一旁,担忧地轻抚他的背。
昨夜他们都挂心沐若柏,没跟着世子妃杨氏回王府。
沐希则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夹杂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但很快他将一切qíng绪都隐藏下去,不叫人看出端倪。面无表qíng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便不再关注。
沐慈站在朝阳身边,对她摇摇头,对这种qíng况保持了缄默。
“进来!”朝阳叹口气,觉得自己一定会老得快。
几个孩子进了房间,都不太敢说话,事qíng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伤害他们的并不是敌人,而是他们的亲人。
沐若杉快步走……几乎是冲向他的父亲,朝阳想阻止,却被沐慈挡了。
“父子之间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如今境况,你能护到几时?遇到这种事,就必须长大了,谁都帮不了他。”沐慈一针见血道。
朝阳忍了忍,最后别开了脸。
沐若杉冲到他一直依赖,一直信任,一直一直……如高山一般仰望的父亲面前。瞪了他许久……风二与风九暗自戒备,怕三爷伤了四公子。
谁知沐若杉却跪了下来,伸手抓着他父亲因长期练武而磨出老茧的宽厚大掌。
这双手曾经护持过他骑马,手把手教过他she箭,抚摸过他的头顶,当然,更多的……是打过他的屁股。
“父亲,我不信,您一定有苦衷的。”
沐希则浑身震了一下,幅度很小……很快他恢复了平静,qiáng行收回手,目光复杂难以言说,最终化作一往无前的坚毅,看了沐若杉一下,道:“我没什么好抵赖的,谋事不密,愿赌服输。”
沐若杉歇斯底里地大叫:“不可能,父亲……您骗人的,您有苦衷的,对不对?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到底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能接受自己父亲谋害祖父,篡夺王爵,甚至不惜害死亲生的儿子呢?
他忽然一声嚎啕,开始大哭。
沐希则咬牙,甩了沐若杉一个巴掌把人打趴在地上,大喝:“哭什么?像不像个男人?”
这一巴掌的力量很大。
沐若杉被打蒙了,不再哭,捂着流血的嘴角愣愣看着父亲。
朝阳爆发了,冲过来劈头盖脸bào揍沐希则:“你有什么资格打阿杉?他犯了什么错?他一点错没有,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动他?你没资格……”
风二和风九紧张了,生怕沐希则伤了朝阳,毕竟两人武力值不是一个等级。
谁知沐希则只是站着被揍,并没有还手和闪躲的动作。
牟渔将沐慈抱在胸前,退到了一个角落,免得场面失控波及他。沐若松下意识也挡在沐慈身前,还张开了手。王梓光和沐若枆蹭上前,将沐若杉扶起来,想安慰,可找不到任何话语去安慰。
谁都不能体会当事人心中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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