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_吾心大悦【完结+番外】(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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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杀人提振士气,是以什么标准,还是仅凭长官喜好呢?

  难道想不出别的方法提升士气?

  ……

  朝阳觉得她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如坐针毡,抓了一个机会对天授帝告退。

  天授帝慡快放行。

  ——走吧走吧,走了就告不了状了。

  “姐姐别走。”沐慈挪出点位置拉她坐在身边,最后一点耐心告罄,把兵书放在桌上,“这些书我都看完了,都把士兵的生命视若糙芥,与我的观念不合。”

  天授帝作为手把手教儿子上瘾的模范好父亲,自然要及时纠正儿子不正确的三观。

  “慈不掌兵,牛儿。”

  过于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天授帝知道九郎不是个怕见血的人,怎么在领兵上又心慈手软了呢?

  是不是没有带兵天赋啊?

  还那么肆无忌惮一直拉文官的仇恨,你亲爹我快被你愁死了你知道吗?

  沐慈淡淡瞥天授帝一眼。

  慈不掌兵,后头还有半句——义不守财。

  沐慈上辈子有巨财,却从不曾想过“守”住。

  钱不是用来守的,是用来花,创造价值的。他从不把财“守”在他私人名下,而是“疏”到社会中,不仅自己创造商业财富,更建立各种名目的基金多达上万种,为整个社会创造价值。

  个人财富与社会全体财富,其价值孰大孰小,沐慈心中自有一杆秤。可能刚开始有人骂他傻,可几十年做下来,“慈记”遍布全球每个角落,惠泽了所有真正需要的人,谁不对他服气呢?

  按沐慈的脾xing,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不会搭理的。但因和天授帝关系缓和,便开口解释:“《大幸律典》,百姓犯罪判死刑是十分郑重的,需合理审讯,罪证确凿,三次上本御笔亲批,秋后问斩。”

  天授帝点头,朝阳和沐若松察觉沐慈要发大招,装壁花旁观中。

  “可见生命应该被尊重。”沐慈再问,“为什么对待保家卫国,为百姓抛洒鲜血,付出xing命的士兵,我们不尊重其生命,要用严刑峻法,以长官一念善恶,随意就‘诛杀’呢?”

  “为了令行禁止,养出百战之兵。”天授帝说。

  “百战之兵,不是‘诛杀’出来的,不能‘因畏我而不畏敌’,而是要“因爱我而不畏敌”。”

  “哦?怎么说?”天授帝饶有兴趣,扬声道,“安庆,叫不当值的都过来听一听。”

  安庆应,很快就过来了十几个羽卫,有些进不了房间,就在外头听。

  沐慈道:“军纪不靠诛杀而严明。应该先制定严格的军法,在日常训练中,严明军纪。战时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我倾向主赏而辅罚。罚不“诛杀”,纵然违反军纪,也必如百姓那般,经过军法审判证据确凿认为当杀才可杀。如此,才能让士兵懂得军纪严明,生命得到尊重,才会更信赖与热爱自己的国家与君王,才能培养出有使命感、责任感、荣誉感的好士兵。为国,为国中家园,为了朝廷,为了皇帝而效死。”

  天授帝是带过兵的,反驳说:“不重刑而重赏,军士如何能驯?cao练都不会尽心,上战场哪个又会效死?督战队不杀,只怕通通都逃走了。”

  “不,”沐慈看向十几个羽卫,有将官也有普通兵丁,他问这些人,“我从来不以个人喜好定赏罚,俱以军法为准绳,对不对?”

  “是!”

  “有过必罚有功定赏,对不对?”

  “是!”

  “我可有打杀你们任何一个?”

  “没有。”

  “那你们服不服我?听不听从我?”

  “服!听从!”

  沐慈再道:“我再问各位,我若对你们想抢就抢,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视兵士如糙芥,兵士们视我如什么?”

  没人敢回答。

  沐慈看向朝阳,捏捏她的手:“姐姐,你说,别怕。”

  “寇仇。”朝阳有一点豁出去了,回答的时候,还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天授帝。

  天授帝:“……”他是被侄女记恨了吗?

  沐慈就是要敲打天授帝,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子肃杀:“你号称的百战之师,不过是因为惧怕屠刀而不得不遵从的‘寇仇’,十万又如何?百万又如何?握在手里越多,晚上越睡不着觉。”

  天授帝:“……”

  他是带过兵的,十一年前周边四邻国联合入侵,是他御驾亲征打退的。虽将士们用命,他却从来没有让八千御林军离开过自己左右。

  为着是防敌人吗?是的,更是为了防自己的军队,可不是怕他们变成“寇仇”吗?

  大家只称颂他文治武功,天下无敌。从没有人敢扒了这层外衣,告诉他山呼万岁之下藏着怎样的真相。也只有这个胸有万千沟壑,恣意大胆的小九郎敢这么想,还敢这么直白说出来。

  沐慈其实没多少指责的意思,他明白大幸朝把士兵当糙芥,是有历史原因的。

  大幸朝沿袭旧周,是世代军户终生制。“十五从军征,八十使得归。”除了伤残退伍,没有退役。子子孙孙,代为军户。

  士兵农闲时要cao练,农忙要屯田,战时要冒死,所得的兵饷又有潜规则,战利品的大头还是上司的,战死了,尸骨不能回乡,抚恤金被克扣。

  好吧,可以做将军,风光无两。

  可埋骨他乡的尸骨十万万,又有几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军呢?

  谁想当兵?没人想,所以军户出丁,必须要在脸上刺青“黥面”以防逃兵役。

  从五十万禁军中挑出的八千御林军,也有一大部分是黥面者,若要求个个面容齐整,水分就会很大。不过为了不碍天授帝的眼,用特殊药水,吃一番苦头磨皮挫脸,才淡化刺青。

  民间有“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军”的传统。

  实在是一人当兵坑全家。

  这种兵制兵法,当将领的哪个敢“慈”?稍稍放松一下,就要反营。一出战,没有严酷军法,号令基本白瞎,全军上下这样上战场就是个死,这些兵真敢给你跑得一个不剩。

  严刑峻法,“凡诛者所以明武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很符合时代的特点。

  外围做羽卫的,许多是当大头兵出身的,明白苦楚。

  天授帝觉得九郎的观念更新颖,有点明白,又不明白。

  明白沐慈的“慈”不是轻纵妥协。他的“慈”有一种更博大,更深刻的规则支撑。可到底是什么,他想不明白。

  毕竟,历史是有局限xing的。天授帝不知道,一个士兵的爱国荣誉感,是比金钱和严法更让士兵效死的力量,而想让士兵爱国,国家就要先尊重每个士兵。

  天授帝想看到儿子弄出比杀人立威更有效的新兵法,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新军法有效,莫说侍卫六军,就是御前六军,三十万边军,个个都会对沐慈效死力。

  多会收买人心啊。

  天授帝拍板道:“如此,叫上侍卫军的大将军,你只管大胆实施新军法。”

  第142章山雨yù来

  天授帝回太和殿,翻看带回来的兵书,拧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刚好卫终和月璇来请示拜月节夜宴事宜。天授帝问:“钦天监算准了?”

  “回陛下,便是明日,八月十八三月映辉。”

  “夜宴事宜都准备好了?”

  “都备好了。”这节日重大,一个月前宫里就开始准备了。

  “后宫接待的主位就……”天授帝双瞳收缩了一下,道,“劳动一下贵妃。”

  月璇福身:“是!”

  “皇后那边赐两个席面。”

  “是!”

  天授帝问:“三郎入宫没有?”

  “还未!”

  “请他务必过来,朕有要事jiāo待。”

  “是!”

  天授帝又问:“临安姑姑怎么说?”

  月璇回话:“大长公主此次依旧在静业寺祈福。”

  “嗯,”天授帝沉吟一下,道,“静和xing子恬淡,不爱凑热闹,便让她去陪着姑姑祈福。”

  “是!”

  “永嘉这两个月也没见乖巧多少,让她领着她的几个妹妹,把侍卫都带上,一起去静业寺吃几顿斋饭,好好收收心。能聆听姑姑教诲,也是她们的福气。”

  月璇踌躇:“这个,大长公主殿下她……”那脾气,只怕看不上永嘉。

  天授帝不耐挥手:“通通送去山上,姑姑见不见是她们自己的造化。”

  “是!”

  天授帝莫名有些焦躁,看看外头的日晷,日上中天了,往常天授帝一定跑去蹭饭,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宁,喃喃道:“临安姑姑喜欢九郎,上回说‘扫榻以迎’,你们说这回要不要把九郎也送过去?让他呆在姑姑身边。”

  月璇垂着头不说话。

  卫终心道:牟渔带出来的人,一个两个都腹黑,难办的差事就丢给我。可天授帝的问话不能不回,卫终斟酌说:“不如小人去问问殿下的意思?”

  天授帝犹豫,拧眉闭目思虑良久……才长长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罢了,月璇你只把公主送过去。”

  天授帝让月璇退下,才吩咐卫终:“朕命你们准备的东西,明早都要准备好。?”

  “是。”

  天授帝决定,明天一定把九郎带在身边。

  没尝过一呼万诺的美妙,就不懂得大权在握的酣畅。所以……明天晚上宫中大宴,他要让九郎切身感受一下万人齐呼‘万岁’的场面,让他体会体会站在巅峰的感觉。

  而且,明日若将九郎送出宫,与他的计划不利。

  ……

  安庆领着十几个羽卫,走到沐慈面前,很郑重半跪下来,握拳轻击胸口:“愿为殿下效死!”

  这是真正献上忠诚的意思了。

  收伏人心很容易,一个“士为知己者死”就够了。

  沐慈改善外伤救治新法,已经收伏了许多兵士的心,如今又有这样尊重士兵的“慈心”,便让他的羽卫们通通效死了。

  沐慈下去扶起安庆,让其他人起来,道:“你们与我相处多时,知道我这个人从不暗施手段,所以我说得都是真话,并不为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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