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点头:“我们明白。”然后带人出去了。没过多久,所有重华宫羽卫都知道了,都自发朝着沐慈方向半跪下,叩胸行礼默默献上忠诚,然后起身,继续巡防,履行自己职责。
……
朝阳知道沐慈又帮了定王府,天授帝得了她一句“寇仇”必不会再步步紧bī,心里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沐若松几次张口,看着沐慈jīng致却依旧苍白的小脸,实在舍不得说出个“走”字。
沐慈让沐若松把书抱走支开了他,才拉住朝阳道:“姐姐,无论如何把子韧带出去。”
朝阳拧眉:“怎么?”
“我理政qiáng硬、压服朝臣,进了太庙上玉牒,生母追封为皇贵妃,如今皇帝又让我掌兵……”沐慈定定看着朝阳,“你说呢?”
朝阳目中明悟,渐渐汇集惊恐。
捧得太高,谁不知道其中的风险?那就是吸引火力的靶子啊。
天授帝不会不知道!
“我被架在火上烤呢。”沐慈站起身,抬手抻了个懒腰,一点都不在意。
朝阳着急:“不会吧?皇伯父他那么疼爱你,会保护你的。”
沐慈淡然如水,道:“皇帝的心思,谁知道呢?也许是自知时日无多而心急了,也许另有打算……说起来可悲,我到现在也不敢全然相信他。他是把人人都视为‘糙芥’的,儿子也不例外,凭什么我就必须是最特别的一个?”
“你怎么办?”朝阳急了,抓着沐慈的手,“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出宫。”
沐慈笑了:“傻话,我出不去,就算出去了,你娘家定王府,自己和儿子还想不想保全了?”
朝阳懵了,是啊,沐慈如今是众矢之的,成祸根源。
“我知道不能bī你放弃亲兄弟来选择我。”沐慈牵着朝阳的手,带她到合欢殿门口,“只望姐姐不要在背后捅我一刀。”
“怎么会?”
“不说了,说得太直接伤感qíng。”沐慈把朝阳推出去,叮嘱,“宫宴找个借口别来。”
“可是你呢?”朝阳快急出泪来。
“不一定局势就对我不利,你对我的本事也要有点信心。”沐慈笑一笑,“出了宫别乱说话。”
朝阳一步三回头看向懒懒倚在门口,淡淡看着她的少年……
一咬牙,一跺脚,走出了合欢殿。
朝阳在重华宫门口,遇到了沐若松,便抓住大侄儿的手腕:“你跟我走!”
“不!”沐若松挣脱。
朝阳只好撒个谎:“我刚刚得到消息,父王大概……”
沐若松不可置信瞪大眼:“祖父?不……不会的。”
“回家去!”
“我……我还没和殿下说……”
“姑姑已经说了。”
“那我……我还没有告别,至少……让我和他说声‘保重!’”沐若松目中溢满了复杂的qíng绪。朝阳也在焦躁煎熬中,并没有深究其中蕴藏的qíng感,只是点头,告诫,“不要太久,也别又想着留下。”
沐若松点头,狂奔入合欢殿,却见到沐慈依旧倚门而望,神色淡而无澜。
无需说什么,沐若松就知道自家姑姑忽然下定决心带他离去,是沐慈的授意。
沐若松万千话语堵在心口,最后只是目光灼灼盯着沐慈,问:“殿下,为什么又帮我们?”我在你心中是不是特别的?否则为什么你都要做储君了,还不想统一军权呢?
沐慈淡淡道:“我看不上魍魉手段,不喜欢打压、掠夺,毁灭。这不是进步而是倒退,我更喜欢正面竞争比拼实力。”
沐慈还有话没说,过于惊世骇俗。
一个国家,即便是军权,也最好不要垄断,哪怕是被皇帝垄断——遇上明主与遇到bào君,成王成祸几率一半一半,苦的就是国家与人民,毁掉的是一个民族的文明。
军权若能分散而不分裂,形成良xing平衡又有竞争的局面,用责任感、荣誉感拧成一股绳,灌输爱国思想,对抗敌人,保卫国家,才是正常的,可持续的模式。
……
沐若松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答案,而且知道沐慈还有更深的意思,只是他猜不透……沐慈的睿智,向来不是他能猜透的。
他心中钝痛,目中的光芒黯淡,最终熄灭……
——我在奢望什么呢?沐慈理智冷静,运筹帷幄,掌控天下局势。从不会因为喜欢而做某些事。
王者无私qíng。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一点私qíng都不肯有吗?
——还是……你只是不肯给我?
所以,再见!
望君珍重!
……
仁安殿内。
月璇过来对谢贵妃说天授帝的口谕。
谢贵妃假意推脱两次才应下,待月璇走后,笑容忍都忍不住。她还以为自己失去圣心,原来……天授帝还是记得她的,拜月大宴也叫她接待官员家眷。
看来郑皇后彻底失势了。
只是她依然有些心神不宁,只派人找自己的两个儿子入宫一起用膳。
等了一会儿,只有沐意过来,不高兴问:“你怎么没同你三哥一起过来?”
沐意撇嘴:“三哥被父皇叫走了。”在餐桌前随意坐下,也不看饭菜,只问,“母妃找我什么事儿?”
谢贵妃心跳到嗓子眼:“君家叫你三哥做什么?”
沐意摇头,不耐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啊?母妃想你了,儿子。”
沐意gān脆起身,转了一圈:“看过了,我没胃口,还有事qíng先走了……”
“哎,是不是又去仁明殿?你不许走!”谢贵妃赶紧抓着儿子,屏退左右,道,“我接到消息,你父皇想收了定王府的兵权。”
五皇子沐意漂亮的凤目微眯:“父皇偏心太厉害,估计全要便宜那个小野种。”收了御前六军,父皇更稳当了,要是真打算宠那个小野种到底,还有谁能阻止?
谢贵妃斜沐意一眼:“别开口闭口小……在外头注意点,别漏了嘴。”没多少怪罪的意思,这个孩子从小被郑皇后带大,她一贯不敢太严格,免得儿子心里不与她这个生母亲近。
沐意不屑:“天京城神不知道他是野种,也不知道怎么诱了父皇,还把牟将军哄去了,听说两人明目张胆住一块儿了。这个新晋护国公能力也不怎么样嘛,居然没直接把那野种弄死在chuáng上?哼,他老娘是狐狸jīng,他是青胜于蓝。”
谢贵妃嗔道:“胡说八道什么,他母亲是你姨母呢。”却不反驳其他,委实是她私下去冷宫见过沐慈,真是漂亮到罪恶,所以太子才会……
沐意冷笑,俊美的面容难掩yīn沉:“那水xing杨花的女人早除籍出宗了,哪个是我姨母?”
“哎,别说这个了,现在虽只收编了五千水军,但看定王府没了个主事人撑不了多久,你倒是想想办法。”谢贵妃说。
“想什么,找人告诉太子呗,他比我们急。”沐意随口说。
谢贵妃:“……”太子没死,也是我们的对手啊儿子,你样样和他说,是要闹哪样?
谢贵妃最怕自己十月怀胎生的两个儿子不和自己亲,三郎被她严格管教却偏给谢期拐带了,脑子不转弯。五郎又是郑皇后那女人带大的,完全宠坏了,还把太子当亲哥哥,当年差点害死真正的亲哥……
谢贵妃想到这些,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她试探问,“你经常去仁明殿,可发现了什么?太子真疯了?”
第143章韬光养晦
太子彻底失宠,想翻盘不外乎铤而走险。
沐意张口,想想又闭上了嘴,冷笑道:“他真疯了,其他没看出来。”
谢贵妃松了口气,看来儿子是有目的的,不是亲近太子就行。她忍不住轻轻点了一下沐意脑门:“在娘亲面前弄鬼。”
沐意蹙眉躲开,道:“我不是小孩了。”
儿子躲闪的动作,刺中了谢贵妃心中永远的痛,她道:“儿啊,你是从我肚里出来的,当年……”
沐意不耐烦:“得了,都说八百遍了,我知道你当年被人谋算,不得不丢下我们。知道你才是亲娘,真心为我打算。太子和皇后故意把我养歪……”沐意不满,“我到底哪里歪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聪明睿智能力卓绝……”
谢贵妃被逗笑了:“是是,我儿最优秀。”
沐意高兴了,也清楚郑皇后失势,只能依靠这个生母了,便哄道:“放心了,我也就是哄哄他们,看有没有什么好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谢贵妃笑道:“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又含蓄说,“太子……不管许了你什么,都长个心眼,机灵着点,别真信了他。记着,还是你三哥最要紧,什么时候都记得以他为先,他不光是“长”,更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好了,我们才更好。”
沐意眼中讽刺更浓:“危险的事叫我做,好处又是他的,你怎么不叫他自己去争?就他那榆木脑袋……”
谢贵妃心里被儿子刺得生疼,想呕血,只道:“别胡说,他是你兄长。只怪母妃……让那贱人教得他一根筋。”
沐意嗤之以鼻:“你哄自己还是哄谁?他明明心里就没有我们。每天除了心心念念他的‘九弟’,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弟弟?除了敬那水xing……心里也没有你这个生母。你倒好,什么都紧着他……也不怕他将来不和我们亲。”
谢贵妃弱弱道:“又胡说,你三哥亲谁能亲的过你我?”
沐意眼中流光一闪,服软道:“母妃,我没有怪三哥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吃味,心里是明白的,只有三哥和我一母同胞才是亲兄弟。将来……不会亏待我的。”
谢贵妃欣慰点头:“正是这个理。”松口气,说,“五郎,你三哥人挺好,就是转不过弯来。他被你父皇叫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而且他xing子太实诚,容易被骗。母妃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了。你出宫后跑一趟你舅舅家,叫他暂停四娘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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