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世子也欣慰。他曾经很担心小外甥哪天撑不住,他那个傻妹妹说不定也会跟着去了,如今总算有了盼头。他也摸出怀里一块挂了红绳的红色美玉,递给妹妹:“这是我千辛万苦弄到的暖玉,温养身体,常戴好处不尽。”
朝阳从小到大不知从亲哥手里弄到多少好东西,一点没有客气一下的概念,直接接过,摸一摸玉质果然温润,满意点头:“锁儿,谢谢你舅舅。”
“谢谢舅舅。”王梓光眼珠子灵活地在眼眶里转了转,盯住了他世子舅舅腰间挂着的好几块玉佩中的一块圆形白玉,看上去就玲珑通透,是好东西。
他笑嘻嘻伸手指一指那玉玦:“舅舅,我第一次来,您见面礼还没给我呢。”
贤世子:“胡说,刚刚不是给了吗?”
王梓光赖皮道:“那是舅舅您送给我娘的,我娘再转送我的。”
贤世子佯怒:“那也是我送的。”
王梓光一脸委屈告状:“外公,娘,舅舅忒小气。”
朝阳居然也配合着点点头,对自家哥哥笑得不怀好意。
定王看王梓光一副小孩子的天真烂漫模样,最后一丝怀疑都消除了,嘴角含笑说:“阿贤,莫要眼皮子太浅,什么好东西呢?值得你和才几岁的小外甥相争。”
险些没把贤世子委屈死。从小到大他爹都是这样,一颗心都偏得没边了。他每次得了什么好东西,只要朝阳多看一眼……多好的东西,在怀里没捂热就换了主人。小丫头嫁了人,他总算存了点家当,谁知,居然生个小外甥和她小时候简直是翻版,都是见不得好东西的小财迷样儿。
贤世子能如何呢?
他一票对三票,只好一脸ròu疼地,把腰间刚搜罗到的白玉玦解下,郑重qiáng调这是“见面礼”,才给了小外甥。
王梓光也没小气,“吧唧”在贤世子胖乎乎的ròu脸上亲了一口,甜甜道:“谢谢舅舅,舅舅你真好。”
还没等贤世子找他爹显摆自己被亲了,有人没被亲……他就听见王梓光扭头问他的美女娘:“娘,咱们能多来几趟外公家吗?舅舅腰上还有好几块呢。”
天真的童言童语,把大人都逗乐了。
贤世子赶紧用袍脚一卷一裹,把腰上好几块玉藏起来,说:“见面礼只能第一次来做客才有得给,下次来就没有了哈。”
王梓光又告状:“外公,娘,舅舅真的好小气。”
面对自家老爹和自家老妹不善的目光,贤世子一身肥ròu抖了好几抖。
老天爷,难道他又要过妹妹没嫁人之前那种“回家看不到几样值钱的古董字画”,“出门都找不到档次高一点的配饰”的苦bī日子吗?
贤世子咬牙:这可真是他的亲外甥啊。
第39章一部分真相
定王的疑虑尽去,怎么也怀疑不起来和自家女儿小时候简直一个德行的外孙。
王梓光松了口气。
他觉得脑仁疼,老王爷一看就不好对付,他不得不遍寻记忆,找到美女娘曾经与病中的儿子分享过的童年敲诈兄长们的记忆,依葫芦画瓢,小小敲了他家舅舅一笔,才蒙混过关。
不过这种“敲诈”风险小,回报高,貌似可以多多进行。
(^___^)y喔耶~!
定王有问过朝阳对小妾左氏的处置。朝阳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犯不着为了她脏了我的手,只把她关在后院,调走了全部伺候的人手,再入宫请了女尼布置佛堂,好好教导她怎么做人罢了。”
“王重戬怎么说?”定王提到这个名字,他和贤世子的眼底都是厌恶。
朝阳也是冷笑:“进宫让谢贵妃赐了他十个美人,我倒要看看,他对左氏的‘真爱’能撑几天。”
定王提起他就是嫌恶,道:“既然过不下去,不如直接和离了。”
“反正我也没遇到合适的人,锁儿还小呢,不提这个了。”朝阳道,不想总提自己的黑历史,便说起别的事,“我不想继续住在王家,想住到旁边的开悟园去。”朝阳说的开悟园,是定王将自己偌大的王府独立出去,自成一个院子当做陪嫁给女儿的庄子,就在定王府东边。
定王点头:“原先给你,就是为了这一天的,你搬过来就是了,伺候和护卫的人手直接从王府调动。”
朝阳应下,贤世子表示很欢迎,对这个妹妹,全家怎么疼爱都不觉得过分的。
谈过私事后,密谈进入正式阶段,定王讲了最近宫里发生的事,主要和九皇子沐慈有关,道:“谢宸妃所生的九皇子已经出了冷宫,入住重华宫,被封长乐王。他确是你们皇伯父亲子,当年我也不信宸妃会与外男有染,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
贤世子不清楚朝堂的事,问:“可有确证?”这种事嘴上承认没用的。
定王想起在那种境况下,依然沉稳淡定到不像个十六岁少年的九皇子,道:“当年皇兄做得狠绝,宸妃没有侍寝记录,长乐王也没有出生记载,皇家玉碟更无相关信息,便是名字‘慈’,也只是皇家备好的一些字,按顺序取用而已。”从没见过这么出生潦糙的皇子。不过再潦糙,也架不住九皇子属xing妖孽,“不过那少年倒敏锐聪慧,当着众臣的面先是bī着皇兄认下,又要求凭证,靠滴血认亲不但坐实了皇子身份,还揭发了太医院与外人勾结,yù玷污皇子血脉的yīn谋。”
想来有这种qiáng大的证据,其他凭证,天授帝也会赶紧给他补齐的。
朝阳最关心沐慈,闻言提了心,问:“父王,我只知道阿慈出了冷宫,具体为什么皇伯父把他叫出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好似受了不轻的伤,一切还请父王言明。”
定王不言语了,有些事他连说出口都觉得污糟,实在不适合被大家知道,不光是为了保护那个漂亮脆弱又妖孽的少年,更是因为……不忍污了自家儿女的耳朵。
朝阳郡主一看他父王这表qíng,就知道qíng况比她想象的复杂和严重,一想到小弟弟的委屈,忍不住泪盈于睫,上前抓着定王的手:“父王,别让我乱猜,我常会入宫看望他,也得知道一些禁忌……”
这倒是真的。
定王只道:“我已承诺对一些事保密,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大幸人重诺,应下了的一般都会做到,定王只能对女儿说,“九皇子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楚,你想入宫去陪陪他,我也不阻拦你。至于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受伤……他愿意告诉你你就听着,不愿意你也不要问。其实我建议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些事,忘记了其实对大家,对九皇子来都是好事。”
朝阳郡主从没见过他父王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这只能说明一点——沐慈这几年所受的伤害,对定王这个沙场征战见惯生死血腥的老将来说,也是惨绝人寰的。要么就是污秽不堪,让他不齿于提起。
朝阳郡主并非生活在象牙塔的人,更因她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难免用女人丰富的想象力……朝阳简直不能承受,手上的茶碗跌在地上,碎的láng藉,脸上的表qíng也一片láng藉,呼吸急促却又似后继无力,整个人都在哆嗦……
她几年寸步不离照顾儿子,许久没去看望小弟弟,竟然……
“娘,您怎么了?”王梓光着急了,抓着美女娘的手拼命摇。
贤世子赶紧抓住妹妹的肩膀安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责任,无需自责。长乐王已经出冷宫,太子也被幽禁……”话音未落,贤世子就意识到说错话。然后就看到他许久没哭过的妹子,眼眶里的眼泪汹涌而出……
“真是太子伤了他?”朝阳问。
定王和贤世子别开脸,其实已经是很好的回答。
朝阳下意识不往某种污秽事上面想,她怕承受不起。便只当是太子去冷宫欺负他,nüè打他……光这样也足够让人心痛了,朝阳心中涌上无边自责,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么多年我都没去看过小……阿慈……我竟然不知道他一直被伤害,真的很该死对不对?该死……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让你受这样的苦……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她不知道,那么漂亮jīng致,灵透又无辜的少年,谁忍心会伤他呢?朝阳其实在沐慈教他健体术的时候,偷偷看过沐慈身上的伤,他手臂、肩膀、锁骨上到处都是伤痕……被衣服挡住的地方,伤痕肯定更多。
她想象着小小的阿慈,被太子抓住,被伤害着……一定很痛。那种时候,他才多大,该是怎样的脆弱无助,痛苦绝望。
是否曾经期待过她的出现,去救他呢?
最后却……根本没有人知道,没人去救赎他,只有他一个人,小小的一个人在最深最恐怖的地狱里,独自忍受痛苦。
朝阳光想一想,就痛苦颤抖,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今天上午在重华宫,为什么,在你经历过折磨后,还能云淡风轻,若无其事?阿慈,你是怎样说出“我不怪你”这样的话的?在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依然如幼时那样,温暖而柔软,还能对我绽放微笑。
你心在滴血吗?
为什么不怪我呢?
你该怪我的,怪我啊,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一点。
还是说,你不在意了?什么都不在意,连同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是对我,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吗?
朝阳脑子里纷纷乱乱,尽是沐慈那双幽黑慑人,洗练成灰的死寂眼神,连灰烬都chuī散了,已然空无一物,不染尘埃。
才会那般的平静吧!
才会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一丝的留恋!
……
定王看着女儿,心想:不告诉她所有的真相是对的,不然一贯心地善良,重qíng重义的女儿,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像这傻姑娘把老大沐希贞的死亡责任也背负在自己身上一样。
所以她才不和离,不去追寻新的幸福,用一种自我束缚的方式,将自己的心关在了愧疚的牢笼里。
贤世子抱着妹妹的肩膀,轻声哄着:“妹妹,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挺好的,以后会更好的,我们的眼睛要朝前看。”
贤世子一只手不停抚摸朝阳的后背给她顺气。贤世子xing格随和,有些事朝阳可能会瞒着严肃的老爹和较真的大哥,但心里话几乎都会跟他说,妹子小时候三天两头偷跑冷宫去陪伴九皇子,回来都会对他讲“小仙子如何?”“小仙子多么多么可爱……”,一直持续到她嫁人生子后才去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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