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牟渔明白,沐慈对上谁,谁都要倒霉,只是因为在天授帝心目中有天平——沐慈是必需品,沐慈的价值大于其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小伎俩都没太大作用。
牟渔这才惊觉,这个少年简直一眼就看明白了如今局势,看穿了天授帝的本xing,善加利用。他从一开始的所作所为,都有明确目标与计划,将一切掌控在手,不动声色见竟然走到如今这一步。
天授帝看上去,已经没办法舍弃沐慈了。
沐慈道:“当然,我还是要谢谢你,尽管你经常不够理智,总给我惹麻烦。”沐慈对牟渔招招手,率先往前走。
牟渔都快气笑了,他……居然被评价不够理智,惹麻烦?
玛淡,关心一只狗也比关心你好!
沐慈似有读心术,头也不回说:“下午皇帝来,憋不住爆出来的消息,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装惊讶了?这世上也只有你会造成我这种困扰。”
牟渔“?”
“不惊讶的话,皇帝会觉得:临渊那家伙居然先告诉你了,都不留个惊喜吗?后来就会怀疑,临渊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我表现出惊讶的话……皇帝又会觉得:临渊没告诉你吗?怎么可能?你们中午在林子里独处,是纯散步的?”沐慈转身,一步一步退着走,难得脸上出现了一个半含纵容,半含无奈的极清浅的笑,“阿兄,你说!我装还是不装?”
牟渔:“……”
他没办法回答,在沐慈面前,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多余,还有点……愚蠢。真是……十几年万能将军做下来,没尝过这种犯蠢的滋味了。
“你不笑吗?”沐慈问。
牟渔:“……”
“看来我真不是说笑话料。”沐慈无所谓地耸肩。
啊?刚才在讲笑话么?
眼见沐慈要撞树,牟渔赶紧出声:“树!”
沐慈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个错步准确绕开,对牟渔说:“阿兄,来玩个游戏!”
牟渔:“……”
他总是没办法适应沐慈跳脱的思维,各种的神转折。
“你们这里流行赌斗,不然我们打个赌,我倒着走,在不碰到任何障碍物的qíng况下,顺利走出这个小树林。而你,盯着我,但不要做出任何提示。”
“别拿自己开玩笑。”牟渔拧眉,怕沐慈受伤,这树林不小,他还可以带沐慈走得比较远。
沐慈在牟渔开口前,又jīng准绕过了一棵树,道:“你缺少对我的信心,而我……很需要你的信心,在我遇到任何问题,甚至险境的时候。我需要你要因为相信我,相信我的头脑而保持绝对的冷静。这对我和你,都是最好的。”
牟渔依然担心。
“最坏,不过是我跌倒罢了,能坏到哪里去?这一点风险,你也无法承受?”沐慈意味深长问,“你这么心疼我?”
“激将法?”牟渔还是拧眉。
“不,说出一个事实。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沐慈不待牟渔回答,道,“现在是激将法,你敢不敢赌?”
牟渔没应,却也没有冲上去抓住沐慈,只任由沐慈一步一步,倒退……用并不慢的速度,走出了树林。
一路上,他qiáng忍着,不给出任何提示。
可奇迹般,沐慈一棵树都没有碰到,连脚下的枯枝,树叶堆,一些乱窜的藤蔓荆棘,都jīng准地跨过了……
就像背后长了眼睛。
牟渔确定沐慈没有朝后偷看,他甚至连扭头想看看后头的动作都没有,镇定自若,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牟渔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脸上的冰层都一点一点裂了:“你怎么做到的?”
沐慈没回答,宠rǔ不惊地……伸出一根手指,十分有范儿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牟渔眯眼:“你……小树林来过几次?”
“今天第一次过来。”
“你能……是不是能记住……所有的……地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吧。而且这少年能算出自己踏出的每一个步子,跨到了什么位置——这是什么技能点?bug?
“走过的地方,都能记住。”沐慈问,“现在,你可以给出你的信心了,对我……”又指了指头脑,“……的信心。”
牟渔仔细地,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沐慈,最后摸了一下沐慈的头,前后都摸了一下,有点想撬开看看了……良久,才点点头。
然后告退,离开。
走出了重华宫的门,牟渔才把手按在剧烈跳动的心口上……忽然从鼻腔里“呲”笑一声……玛淡,难怪自己一个江湖第一高手,jīng明qiánggān御林军大统领,办事从来都十分牢靠的人,在沐慈面前,却觉得自己老在做些蠢事。
原来,不是自己智商降低。
而是,面前的那个人……只怕和谁站一块儿,都会让人觉得自己……很单蠢。
第73章踩进一个叫“沐慈”的坑
天授帝果然没忍住,而且像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似的大肆封赏,一时间整个后宫前殿的知道了——宫里新晋的温嫔,有孕息了。
这倒省了沐慈的麻烦,也理解牟渔为什么露出“你要倒大霉”的表qíng,担心他到又失去了冷静。
因为在旁人眼里,的确是场麻烦。
温嫔据说和谢宸妃很像,超级漂亮,xing子却好,这两年受天授帝专宠,如今又有了更小的孩子。父母疼幼子,那么天授帝心里对谢宸妃的爱恋愧疚会剩下多少?对沐慈的喜爱,又会转移多少到更小的孩子身上?
毕竟连沐慈自己也知道,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是天授帝。
沐慈也觉得这招挺不错,如果自己是个小弱jī,整天哭哭啼啼哀哀怨怨,纯粹靠皇帝有限的一点愧疚和宠爱过活,说不准这一出还真能给他造成点麻烦。
不过很可惜,他与天授帝之间的维系,从来不是感qíng,而是他的价值,是双方共同的利益。只要天授帝觉得他的价值超过任何人,天授帝会清除掉一切障碍。因为他先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然后才是父亲,是足够冷血的存在。
不过连牟渔都没明白,开始担心,需要沐慈点醒。大部分更是从“皇帝宠爱长乐王”的表象上看不透本质。
……
所以,去看望谢贵妃的五皇子沐意觉得自家母妃这一手玩得好。虽然自己吃了点小亏,但又让长乐王得罪了寿王,又转移了父皇的关注重心。
等父皇对那小野种的兴趣消减……哼!
谢贵妃有苦难言……儿子,这回长乐王倒霉我虽然挺开心的,但真不是我。我就是再蠢,也不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好么?忍了快三十年了,一直在忍,没道理这么几天都忍不了。
可谁信那,白芨是伺候了谢贵妃八年的心腹之人啊。
为着三皇子和永嘉公主,贵妃您也有动机。
连亲儿子都不信,笑笑地说场面话:“我知道母妃是冤枉的,父皇一会儿就会想明白了。”可那表qíng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然后告退。
沐意又去了趟被重重守卫的仁明殿,皇后一直称病没见到。沐意和太子在窗口说了几句闲话,没涉及宫里任何事,才离开。
沐意和太子的关系极近,连同母的亲哥沐念都要靠一边去。也只有他一个,会在这风口làng尖上去看望太子了。太子见到他,也会多少正常一点,说一些话。
在暗处监控的夜行卫并没有搜集到有效信息,对天授帝报备一下就了事。
……
天授帝下午也没去合欢殿,似乎真把疼爱的九郎丢到一边去了。沐慈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也不像是要等谁,连安庆都忍不住往门口张望了几回,沐慈却淡定如常,该gān嘛就gān嘛。
他午睡起来,锻炼了一会儿,就一直拿历年的邸报、一些闲书在看。
沐若松已经听说了皇宫的喜事,惊叹了一下天授帝的老当益壮,就没多想。他发现沐慈看邸报的速度,有时候非常快,掠过去就放下了,有些邸报看的速度就……相对来说有些慢。
像是……看不懂?
联想到他冷宫出身,没受过正规教育,就不觉得奇怪了。
沐若松很真诚问:“需要帮忙吗?”
沐慈只是摆了摆手,就再没了任何回应。
沐广悌比较主动,一直在忙,忙着拿拿衣物,收拾书本杂物什么的,话倒不多,却喜欢用这种句式:“阿慈,不能披散头发,该束起来,要注意仪态。”
“阿慈,不能把药倒掉,应该喝药。”
“阿慈,不能……应该……”
沐慈放下邸报,轻描淡写瞄一眼他,问:“谁请你来规定我应该如何行事的?皇帝吗?”
沐广悌闭上了嘴,有点尴尬。
事实上,卫终提醒过他不要过多gān涉沐慈,可guī毛xing格这种东西,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而且……他不想留下的,有点故意。
虽然沐慈很冷淡,却并非外界传说的那么恐怖,蛮有礼貌,心地也不错,但是……他祖父齐王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出宫,可是他自己觉得跟着沐慈没前途,他父亲早亡,一切都得靠自己,没必要把前程赌在一个冷宫小皇子身上。
沐慈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眼:“我们还没有熟到叫名字的地步,你作为侍读官,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来辅助我,成为臂膀而不是头脑,记住不要越轨。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行事和态度,可以离开。”
沐广悌被说得脸儿涨红,又没话反驳,更不敢翻脸。
“我并不需要侍读官,很抱歉,其实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沐慈不是不讲道理的,他诚恳说,“我会对皇帝说明,你可以放心离开。”
沐广悌想了想,还是抓紧机会走了,临走的时候,看了仅剩的沐若松一眼,眼神闪烁,意蕴不明。
沐若松对他摇摇头。
他与沐广悌都没有父亲,因为惺惺相惜jiāoqíng还不错,不用多说,他都懂。
沐广悌叹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沐慈拿着木笔在纸上勾画什么,头也不抬对沐若松说:“我知道你是朝阳的大侄子……”
“我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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