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是绝对没法接受的,他连炒股票都绝不去碰,这个当代典型的遵纪守法的小男人有着自己坚定的操守。
周母比他更循规蹈矩,但害怕之余,却又确实心动。周海棠长到那么大,这是第一次离开他们身边来燕市那么远的地方。自打儿子离开之后,留在郦云的她吃不香睡不好,时常午夜惊醒,只因为担心儿子不在自己身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留在燕市做生意,不说能赚到多少钱,能留在儿子身边这一点对她来说就是个巨大的诱惑。
母亲的力量是惊人的,对丈夫顺从了半辈子的周母第一次没有被斩钉截铁的拒绝打消念头。
周父还在筹算什么时候离开燕市最合适,周母已经暗地里展开行动了。
她才到燕市,没有根基,但因为一手好厨艺,暂住的家门口每天快到饭点时就会聚拢上许多来取经的社区太太。周母为人老实本分,但却也不木讷,几天下来和这些太太关系搞得不错。
厨房里开着窗户,小火咕嘟嘟咕嘟嘟,熬着一锅恰到好处的肉闷粉条。五花肉被煎得焦香可人,配上她从郦云带来的自己腌的豆瓣酱和辣椒酱,炒出浓厚的肉汁后撒入粉条,小火慢煮。平实的粉条吸饱了肉汁,摇身一变成为了软糯弹牙晶莹剔透的抢手货,香气顺着楼道钻出去,不依不饶地萦绕在周围几幢楼的范围里,还没到饭点许多人却硬生生嗅得饥肠辘辘。
不明所以的居民四处张望香气的源头在哪,也不知道从那天起,每到这个主妇们都开始做菜的时间,他们就开始经受起了甜蜜又可怕的折磨。
围在厨房的主妇们传递一盏小碗,几口就将满满一碗粗粉条“尝”了个干干净净,绵软的粉条沾饱了肉汁,就像一颗威力惊人的小炮弹,滑入口腔后用香气肆无忌惮地发起攻击,再加上软糯得恰到好处的口感,简直绝了!
小心翼翼将自己在旁边所见的周母做饭的步骤全部记下,包括下粉条之前洗一把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主妇们生怕遗漏了什么,一步也不敢忘。
周母大方地将粉条盛出几碗来以便于新朋友们一会儿离开时能带走,在主妇们疑惑前几天照章为什么也没做成那么好吃的疑惑声中,她摘下袖套腼腆地站在那里磋磨双手,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念头来:“王姐、陈姐、金姐,你们觉得我弄的这些吃的,能不能拿去赚点钱?”
主妇们意外地看向这个淳朴到一眼就能看透心思的老实朋友,在周母忐忑的等待中,六楼的邻居陈姐一拍大腿:“行啊!怎么不行!?”
周母难免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她从丈夫那受了挫,虽还坚持想要尝试,信心却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多了,她做好了请求帮助但被劝说打消念头的准备,但却不料自己竟然能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
开玩笑!燕市早在十几年前,全国许多小城市都对“个体经济”没概念的时候就出现了大批下海的人,做生意对他们而言算得上什么不法活动嘛!在这里生活的主妇,思维和眼界和生活在郦云的人那都是完全不同的,周母刚提出建议,主妇们就立刻顺着这个思路发挥了起来。
陈姐道:“太可以了!就你的手艺,随便上哪家饭馆子当厨师那都是镇店之宝,自己做生意虽然累点辛苦点,但赚得肯定比当厨师更多!”
王姐也附和:“随便盘个附近的店面,你就卖点像今天这样的粉条粉丝,绝对有门!这样你还可以留在燕市陪儿子,就不用回群南了,多好!”
“嗨!盘什么店面啊,咱们这一片店面的租金这几年越涨越高,盘一年少说要千把块钱。”年纪最大的金姐想得更加具体深远,“咱们不如就先弄个摊子试试水看反响,也积累一批资金,真那么好,就大刀阔斧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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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市的女人性格爽朗,说干就干,提出建议的林惊蛰自己都还没开始动手呢,她们已经大刀阔斧地替周母筹备完全了。
搞摊子比开店面容易得多,王姐在社区里帮周母跟一个老木匠借来了三轮车,陈姐回自家翻腾出了蜂窝煤和煤球炉,周母资金有限,金姐带她走街串巷买了一批价格便宜的铝盆铝锅,这一切行动迅速而又隐秘,全都是瞒着周父完成的。
以至于林惊蛰在接到周海棠的电话后十分震惊,他只是说了一个提议而已,完全没想到周母的动作会那么快,以他对这位阿姨的了解,做生意的事情应该还有得磨才对!
周海棠却清晰又诧异地告诉他:“我妈来我学校外头摆摊了!就在新生宿舍这边的小吃街上,宿舍里的人全轰动了,连我舍友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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