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给的还没用完那。”荀卿染有些发愁道。
齐攸不由分说,将荀卿染搂进怀里,伸出手掌,拣了揉她的脑袋,就转身出去了。
“头发都揉乱了。”荀卿染抱怨道。
桔梗和麦芽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荀卿染梳洗。
“奶奶,四爷方才是笑着出去的,难得见四爷笑,这一大早上,奶奶,您跟四爷说什么了?”麦芽嘴快,问荀卿染。
“没说什么呀。”
荀卿染刚从chuáng上爬起来,还有些迷糊的,她也想不起来跟齐攸说了什么。
“奶奶,这是?”桔梗拿起荀卿染放在一边的匣子,睁大眼睛问道。麦芽也凑过去看。
“哦,那个啊。一会叫陈德家的进来,他们一家原来在庄子上,必定熟悉这些,让陈德打听着有好的田地,咱们也置上一些。”荀卿染道。钱放在手里,只会越用越少,置办些有出息的产业,才是生财之道。
今天的宜年居颇为热闹。容氏坐在上面榻上,大太太、齐二夫人在下面相陪,客座上坐的是郑姨妈,还有一位年纪约四十左右.带着假髻,面容白皙的中年妇人。
“原来huáng太太也是金陵人士,和我是同乡,以前不知道,以后可要多来,别和我们生分了。”容氏笑着对中年妇人道。
“老太太不嫌烦,我是乐得来,听老太太说说话,也跟着长些见识。”huáng太太笑着道。
这位huáng太太夫家是京城,年前曾带着女儿去走亲戚。回来时经过通州,马车却在路上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多亏遇到从江南返回的郑元朗,从通州下船,带着车队经过,借了辆马车给huáng家母女,后来一路回京,也对这母女多有照顾。
到京城后,huáng家派人来送谢礼,攀谈起来都是江南人士,再住上追溯,竟还是沾亲带故的。因此huáng太太就和郑姨妈亲近起来,又由郑姨妈引见,也和齐府走动起来。
“这孩子,少年老成,又极热心,办事又周到。郑太太教导的好孩子。还有好儿姑娘和姝儿姑娘,也都是一等一的,我常和我那姑娘说,要多向她这两个妹妹学学,才是闺阁的榜样。”
huáng太太依旧如往日般,不住口的夸着郑元朗,顺带也夸郑家两姐妹。
众人又说起huáng太太的女儿huáng秀娥。
“huáng姑娘这样的才貌,想是早就定了人家了吧?”齐二夫人问道。
“还不满十七岁,也有几家来提亲的。是我心疼我这姑娘,拖着没有定。我是做母亲的心肠,也不要他如何富贵,也不在乎身份,只要人实诚,能善待我的女孩,再要家里父母长辈慈爱,就是再好没有的了。”
容氏笑眯眯她听着,齐二夫人和郑姨妈jiāo换了个眼色。
“如果huáng太太不嫌弃,我这倒有门亲事,说给huáng姑娘。”齐二夫人道。
huáng太太自然问,是哪一家。
齐二夫人指指郑姨妈,“不如你们做了儿女亲家吧,这也是huáng姑娘和朗哥儿的缘分。”
huáng太太哪有不愿意的,郑姨妈也早有些意,因此这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郑姨妈和huáng太太两个兴冲冲地商量起换庚帖、下定的事。
荀卿染听得郑、huáng两家的亲事定了便从厅中出来,走到西面梢间。
郑家姐妹、huáng秀娥、齐婉丽姐妹几个正聚在一处有说有笑,都看着huáng秀娥打络子。原来huáng秀娥手巧,打的一手好络子,好多花样都是这姐妹几个从未见过的,因此每次huáng秀娥来,少不得聚在一处,向huáng秀娥讨教。huáng秀娥颇有耐xing,与众姐妹相处极好。
“秀娥姐,这个络子好,我编了几次,都编不好,秀娥姐,你再教给我一遍。”郑姝儿挨在huáng秀娥身边,语气亲密,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好,这个是最难的,你别着急,慢慢学。一时学不会也不要紧,你要这络子,我编给你就是了。”huáng秀娥柔声道。
“秀娥姐最好了。”郑姝儿笑道。
“四奶奶来了。”
huáng秀娥抬头看见荀卿染,忙站起身。她身量不高,却是苗条匀称,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水杏眼,鼻子两侧略有些雀斑,容貌并不十分出众,却是温柔可亲。
“快坐着,不用这样客套。我听见你们说的开心,忍不往来凑个热闹。”荀卿染扶着huáng秀娥坐下。
huáng秀娥手指修长,手心微凉。
郑好儿和齐家姐妹也起身招呼,郑姝儿见了荀卿染,一开始略有些讪讪地,却也起身跟着叫“四表嫂”。
大家坐下说笑,那边敲定了亲事,想来几个女孩子心中早就有了数。荀卿染怕瞟了huáng秀娥,便没说出来,只招呼人另送了手炉给huáng秀娥,又送了暖身的热茶。
这边送走了huáng太太和huáng秀娥,郑姨妈和齐二夫人到祈年堂说话。
“这下好了,朗哥儿这件大事定了下来,接下来就等冯家进京来,将姝儿嫁过去。她们两个都顺顺当当的,以后我去地下见了老爷、二老爷和二太太,也有个jiāo代。”郑姨妈喜的直念佛。
原来郑株儿是她父母在时,自幼与冯家定的娃娃亲。冯家现在外任上,最近也要进京。两家信函往来,只等冯家进京安顿好,选了好日子,就迎娶郑姝儿。
“朔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两个小的都先定了亲事,是不是……”齐二夫人提醒郑姨妈道。
郑姨妈却不在意,“是隔房的,并不相gān。况且,朔哥儿这孩子,我还不放心。他年纪虽长,xing子却不定。先拘管他两年,等他收拢了xing子,再给他定门亲事。也没得因为他,耽误弟弟妹妹的。”
“也是这个理。”齐二夫人道,“你也别再说搬过去住的话了。老太太说了,安国公府别的没有,空屋子多的是。你在这住着,多陪老太太说说话,咱们姐妹往来也方便。好儿和姝儿姐妹,也和我家这几个女孩在一处,老太太看着也欢喜。朔哥儿,就依你的意思,让他在族学里附学,我和老爷商量了,特意关照了先生,好生看管着他。你们那边的宅子,朗哥儿去料理就是了。”
郑姨妈见齐二夫人处处安排的妥帖,也就答应了。
……
荀卿染从宜年居出来,绕道花园,正转过假山,斜刺里走出一人,却正是郑元朗。
两人俱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面,一时不觉都有些发怔。
“……四表嫂。”郑元朗躬身施礼,声音有些发涩。
荀卿染忙侧身,屈膝福了一福。
“朗表哥。”荀卿染依然用了从前的称呼,为那个曾经真心相待的少年。
此时已有些初chūn的光景,假山旁的大柳树垂下冒出嫩芽的枝条,随微风轻轻摇曳。
郑元朗抬起头时,已经收敛了满腹的qíng绪,荀卿染也是淡淡地笑着。
郑元朗侧身避让,荀卿染又福了一福,沿着青石甬路向前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二月梨花
转眼出了正月,就是会试大比之期。荀君晖和荀君皙兄弟两人都下了考场。荀大老爷对荀君晖期望甚高,只盼着小儿子能金榜题名。荀卿染也为弟弟担心,不过她的担心却和荀大老爷的担心有些不同,她总觉得这会试其实也是个体力活,她怕弟弟身体受不了。至于中与不中,如今qíng况不比在颍川老家时,荀君晖年纪还小,再读几年书是正好,她反而不愿意荀君晖太早进入仕途。
结果发榜的时候,荀君晖高高地中在一榜第二十一名,荀君皙也榜上有名,却是末尾的一百三十二名。
荀卿染接到喜报,也替弟弟高兴,马上过来回过容氏和齐二夫人。
“早瞧着那孩子非池中之物,如今高中,飞腾之日可待。染丫头有个好兄弟。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有些徽墨,还有以前国公爷搜罗来的两方好砚台,找出来给你兄弟送过去,是我的一点心意。”
容氏乐的开怀,吩咐丫头开了库房,要给君晖添彩头。
齐二夫人也拿了些宣纸、红色尺头出来,又让荀卿染打点了一份厚礼给荀家送过去。荀卿染一一照办。
荀家那边,荀大老爷也是喜不自胜,不仅高兴小儿子高中,更因为这件事,在荀家连连晦气后,荀大老爷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因为会试过后还有殿试,殿试只考策论,荀君晖便还在鹿山书院读书。荀卿染惦记弟弟,又因那鹿山却是从没去过的,就禀过了容氏和齐二夫人,要去鹿山书院探望弟弟。容氏自然答应了,荀卿染又和齐攸商量,挑了个齐攸休沐的日子,两人一起往鹿山书院来。
鹿山是在京城西北角,鹿山书院座落在山腹,是前朝儒家的大讲堂,由今人整理修缮扩建,成了如今的模样。因已经是二月的天气,糙木生发,山中空气清新,景色颇佳,嫩huáng的迎chūn,粉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红的杏花,还有遍地不知名山中野花。荀卿染一来探望弟弟,二来也是在家中闷的久了,正好出来透口气,足足玩了多半日,这才别了君晖回程。
荀卿染说起上次康郡王提到的京坛四景。
“今天不早了,只远远看看罢。”齐攸如是说道。
因此,回程时特意绕道,走狮子林大街。抱扑园就在鹿山脚下,依山而建,荀卿染只瞥见一段段粉白的墙壁,还有墙内远远近近的枫树。那些枫树,显是有了些年头,如今是chūn季,只见枝条茂密,远远的一片浅绿色,可以想见到了秋天枫叶红时,该是怎样一番景色。
芷园,却狮子林大街中段,则又是另一番景象,高高的宫墙,墙内一层层殿阁楼台,树木郁郁葱葱。荀卿染想起听来的掌故,这芷园是本朝一位亲王的宅邸,特意移来许多珍稀花木,因园内有温泉眼,使得园内景色四时如chūn。因为那位亲王早逝,没有子孙承继,这芷园便被皇家收回,做了皇帝的行宫。
出了狮子林大街,往东拐,就是四景的最后一景梨园。荀卿染微微挑起了车帘,远远地已经瞧见墙内雪白的梨花如海。渐渐走近,原来这梨园也有侍卫把守。齐仪曾和荀卿染说起过,这梨园原来是永和亲王的宅邸,这位亲王风流不羁,沉迷杂学,最喜的就是梨园戏曲,甚至不顾皇家体统,亲自粉墨登场,又效仿唐明皇,在园内广种梨花,因此成了今天的模样。
京中四景,除了梅园,其余这三处都早已易主。园中景色依旧,却是物是人非。荀卿染捏着从帘子fèng飘进来的一丝柳絮,不觉生出些许感慨。
“奶奶,您看那人,好眼熟,好像是薛嬷嬷!”
麦芽与荀卿染同坐一车,指着车外一处让荀卿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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