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心道,又来了。
果真,荀淑芳继续哭诉:“咱们都是庶出,三妹妹想想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太太的为人,三妹妹自然也明白。我还比不得妹妹,有个亲兄弟帮衬着,我若不多……多谋划些,以后还不知落到什么地步。妹妹想想,如今京城里十七岁还没出嫁的姑娘有几个?妹妹年纪还小,是能拖的起,我却拖不起了……妹妹也知道那些恶奴,一点不满意,也不怕烂舌头,什么胡话都敢编派,妹妹多聪明的人,当然是不会信的对不对?妹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也不会学小吴姨娘是不是?”
先打感qíng牌,争取同qíng,接着又用激将法。
荀卿染却不上当,只问:“大姐姐怎么提起小吴姨娘来了,难道腊梅的事还和她有些关系,我实在听不懂,请大姐姐说的明白些。”
“没……没有,我随便说说的。”荀淑芳否认,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说她的丫头和小厮偷/qíng,被小吴姨娘知道了,小吴姨娘去要挟她,她才教了小吴姨娘扮作下人混上船,等船走远了再出来,就不会被送回老宅?还是说她的丫头之所以和那小厮偷、qíng,是因为她私底下授意,为了方便接触那小厮的主子?
其实她对郑元朔并不十分满意,可当时qíng况下,以她有限的条件,能够想到的只有郑元朔。虽然他人很烂,但他是独子,家里有大笔的财产,还有好姻亲。她那也是没办法,因为她偷听到了方氏的打算。方氏要拿她们几个庶女去给荀家的仕途还有荀淑兰的婚事铺路,这种qíng况下,郑元朔就是她的最好选择。
但是齐攸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她在方氏那的眼线告诉她,齐家在宫里的大姑娘,很是得宠,很快就要升位份。那么荀大老爷的官、荀淑兰的婚事都不成问题,就连她们几个庶出的女孩,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方氏已经改变主意,要给她们找高门第的婆家。
这样,她就有了更多的选择,自然再看不上郑元朔。可腊梅却对那小厮有个感qíng,还被小吴姨娘发现。她只好给小吴姨娘好处,又买通婆子下药给腊梅,让腊梅不能上船,就此摆脱腊梅。
三个庶女,这婆家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她知道她超不过荀淑兰,但她不能做第一,也要做第二,起码是庶出姐妹里的头一份。
方氏提出带她们去镇国寺,齐家二夫人也一起去。她当时就想到齐攸,她不能让荀淑芝和荀卿染和她抢。结果在镇国寺,没见到齐攸,却却见到了杨庭俊,也是名门出身,和齐攸一样的二等侍卫。看刘夫人对杨庭俊的巴结,还有齐家二夫人和方氏的态度,她知道,这人背景身家必定不凡。刘夫人提亲,她心里早就千肯万肯。
她现在如愿以偿,以前的事绝对不能被翻出来。荀淑芳现在后悔,后悔当时心太软,没要了腊梅的命。
荀卿染当然不知道荀淑芳在想什么,见荀淑芳半晌不说话,她也不想就腊梅的事怎样荀淑芳。用小人的法子对付小人,但荀卿染不想做小人。
“这些年,我的xingqíng大姐姐该知道,历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我心里,我们毕竟是姐妹。大姐姐以后做事,也请先想想,我们是姐妹。”
荀淑芳听了,慢慢放下手帕,只默默坐着。她眼睛虽然红了,里面却丝毫泪水也无。
“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总有法子让你不好过。”荀淑芳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荀卿染笑笑,并不生气,自去睡下了。
荀淑芳搬到了方氏园内,水畔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荀淑芳的屋子空出来,被重新整理装饰了,好像是等着什么人住进去一样。荀淑兰不是跟着方氏外出,就是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荀淑芝的脚好了,脸上的纱布也取了下来。荀卿染去看过,确实有两指宽的一道伤口,现在正用着荀卿染给的玉容膏,太医来看过,说疤痕可以慢慢消去。
小吴姨娘也常跑过来,她真的去找郑元朔要玉容膏,被方氏知道,叫她过去狠狠骂了一顿,说她忘了身份。
荀卿染很是清闲,每天做做针线,累了就到园子里去逛一逛。转眼荀家三姐儿满月,荀家发了帖子,给三姐儿办满月酒,荀家大奶奶也出了月子,第一次出来理事见客。
荀家这个满月酒,来了很多客人,水畔居的小丫头们被叫到前面服侍,院里只有荀卿染、荀淑芝和几个贴身的丫头,很是安静。
“今天来了好些女眷,太太只带了四姑娘出去。大姑娘待嫁,二姑娘有伤,不带出去也就罢了。姑娘您好好的,太太偏说您身子不适,也不带您去……如果能姑娘能出去见见那些夫人太太的,让她们知道姑娘的相貌人品,姑娘也能找个好人家。”
桔梗一边绣着帕子,一边替荀卿染不平。
荀卿染笑笑,十五岁,在她前世那个年代,还不算成年,正是读书玩乐,无所顾忌的时候。可这个年代,如果到十六还没定亲,那就成准剩女了。
荀卿染始终没什么紧张感,倒是桔梗总爱唠叨两句。
“三姑姑,三姑姑,我们来看你了。”
第四十一章扑蝶
随着清脆的童音,荀家大姐儿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被丫头媳妇们簇拥着,呼呼啦啦地走进来。
大姐儿的丫头翠儿赶上来给荀卿染行礼,“前面都在吃酒,大姐儿吵着要带几位姑娘来看三姑娘。”
大人们都在坐席吃酒看戏,小孩子们吃的又少,又坐不住,会在一起自然想找地方玩耍。
因为这些天的相处,大姐儿、二姐儿两个小姑娘已经和荀卿染很熟悉了。本来她们最常去的是荀淑兰的屋子,可荀淑兰并没什么耐xing,也因为是嫡亲姑姑,少了些顾忌,有的时候张口就训斥这两个孩子。相比之下,荀卿染为人和气,肯耐心教她们做针线,也愿意带着她们玩。如果她们有什么不妥,荀卿染并不直接训斥,总是好言好语的讲道理。因此这两个小姑娘渐渐和荀卿染亲近起来,每天都要过来待上一阵子。
荀卿染看着这几个小女孩,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只有五岁,都有各自奶妈、丫头陪着,跟在大姐儿后面,给荀卿染见礼。荀卿染一一问了问,有四个是荀大奶奶娘家永昌伯刘家的孩子,还有两个是齐家的孩子,都是荀家表亲,和大姐儿同一个辈份。
虽然荀卿染这屋子大,这些人也站了满满一屋子。荀卿染忙吩咐人端上来鲜果点心瓜子等,却只有桔梗、麦芽和宝珠进来,不见红绡,荀卿染也没问,就在临窗的大炕上又铺了一层雪青的毡子,让几个女孩子都到炕上去坐。屋里只留每个孩子贴身的一个丫头或奶娘伺候,就在地上放了脚踏、杌子、矮几等,也摆上瓜果茶水来。其余跟着的人则让到院子里,也是备下了条凳并瓜果点心等物。
大姐儿坐在炕上,不住口跟表姐妹们炫耀,说她三姑姑针线如何好,如何会玩,几个小姑娘虽然拘谨,也都好奇地看着荀卿染。荀卿染就让桔梗从平日做的针线中,挑了平日她亲手做的荷包香囊帕子等,每个小姑娘送了一份。
这些小姑娘年纪虽不大,好些已经开始学做针线了,就拿了得的礼物相互看,有的还取出自己做的针线来给荀卿染看。荀卿染坐在旁边,陪着小姑娘们闲话几句,又拿出红绒绳、棋子等物,让几个孩子或翻花绳玩,或拿棋子猜枚赢果子。几个小姑娘平时就熟,见荀卿染又和气又可亲近,也就都放开来,热热闹闹地玩在一起。
“我就和你们说吧,我三姑姑是最好的了。”大姐儿见小伙伴们玩的高兴,忍不住喜滋滋地说道,倒把荀卿染逗得笑了起来。
这几个小女孩都是家世良好,说话行事和小大人似地,不过玩熟了,还是露出活泼淘气的孩子样。荀卿染在旁又陪了一会,见几个孩子都很妥当,就嘱咐桔梗、麦芽,并翠儿几个,好生照顾着。
“那些跟来的嬷嬷们累了半天,能歇的就歇着去了。咱们却是主人,要打起jīng神来,宁可辛苦这一天,回头去太太和大奶奶必有重赏。”
在屋里坐了半日,荀卿染觉得身体有些僵,就偷空出了水畔居,走到后面园子里散一散。
这宅子建的有了些年月,园中的花木繁盛,树少说都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细。走在青石甬道上,不出几步就有绿荫。荀卿染手执纨扇,一路走走看看,就见前面紫薇花丛中歇着一只五彩蝴蝶,那蝴蝶不仅花纹艳丽,更足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小。荀卿染生出玩心,轻迈步,挥着纨扇,便去扑那彩蝶。蝴蝶却是机警的很,扇动翅膀飞开了。荀卿染跟着追过去,这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饶是荀卿染身体颇为灵便,却也是次次扑空。
最后荀卿染也累了,忍不住自己笑起来,正好前面榕树下有条石长凳,荀卿染便坐到那长凳上,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拿出帕子拭汗。
忽听得背后有花丛拂动的声音,荀卿染正想转头去看,却见大姐儿从花间甬路上寻了过来。
“三姑姑,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荀卿染忙接了大姐在自己身边坐了,想起方才的动静再回头去看时,却只见树枝摇动,后面一架蔷薇,寂静无人。荀卿染遂不在意,问大姐道:“怎么不和小姐妹们一起玩,跑出来做什么。”
大姐只噘着嘴,有些闷闷不乐。荀卿染就又问道,“大姐儿是怎么了,是谁惹大姐儿生气了?”
“没有人惹我生气。”大姐儿闷闷道。
“那怎么撅着嘴?快告诉姑姑,谁惹你生气,姑姑帮你出气。”
“我没生气,就是刚才玩猜枚,我总是输,六妹妹笑话我,我,我有点不高兴。”
果然是孩子话,荀卿染笑。她方才见了几个小姑娘的游戏,猜枚,并不是大人玩的那么复杂。只拿一枚棋子,让对方猜在那只手里,二分之一的赢率。
荀卿染点了点大姐儿的鼻子,“为了这点事就要生气,那姑姑就要说你了。大姐儿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妹妹的满月酒。”
“就是,今个是三姐儿的满月酒,这些小姐妹都是跟着家中长辈来贺喜的,都是咱们荀家的客人。有句成语叫做宾至如归,就是做主人的要让客人高兴自在,跟在家里一样。大姐儿你今天的身份可不一般,你今天是做主人的。做主人的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只想自己输赢那,要想怎么照顾好客人们,这才是做主人的气派。”
“姑姑说的是,我就想着玩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比如说,你怕小伙伴们闷,你觉得姑姑这好,就带了她们来姑姑这,这已经是在做主人该做的事了。”小孩子要教育,也要哄要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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