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乙哥,一会回家一起喝酒啊。”
却是几个熟悉的街坊,因着这衙役的关系才挤在了前排的位置,与他说笑。
那衙役皱着眉,挥舞了下手里的棍子。
“大人就要出来了,你们都省事些。”
人们并不害怕他,却都自动地放低了声音。
府尹大人从后面出来,坐到桌案后,开始审案。
自打府尹一露面,冯登科就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孔,府尹让他说话,他便说状告齐二夫人和齐二奶奶杀害齐婉蓉,害得他家破人亡,只好流落在外。
“......二太太将我娘子扣留在府里,她想要谋害庶子
,就将我娘子做人质,qiáng迫我写下了弹劾的奏折。下官并不qíng愿,但是害怕她加害娘子,只得听从。......后来弹劾不成,二太太怕我娘子说出真相,让她在齐府无法立足,便伙同二奶奶,将我娘子杀害。”
“不,不是这样。”齐二夫人嘶哑着嗓子道,“明明是你们夫妻俩来找我,跟我说了那许多话。也是你出的主意,怂恿我那样做。我一个妇人,懂得什么,就相信了你的话......”
“若不是你二太太做主,我芝麻大小的官,怎么敢弹劾国公府的嫡子。”冯登科道。“五妹妹是病死的,当时冯家的人都看过的。反而是你,抛下妻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如今知道齐府落难,便来落井下石,要捞好处。卑鄙的小人,难道忘了齐家对你的恩qíng。”齐二奶奶本是泼辣的xing子,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羞怯,噼里啪啦讲起了冯登科如何巴结齐府,齐府如何照应冯家。
冯登科听得青紫了面皮。
“我那时若不逃走,哪有命还能在这里为我娘子伸冤。你们赔我娘子的命来......”冯登科说着流下了几滴眼泪,好似他与齐婉蓉曾经是多么的伉俪qíng深。
“你这jian诈小人,吃里扒外。”齐二夫人抖着手道。
“若说吃里扒外,谁比得了二太太你。”冯登科冷笑道,“虎毒还不食子,二太太,你比老虎毒多了。”
“你……”齐二夫人涨红了脸。
“大人,我当时只身逃走,想着毕竟是一家骨ròu,他们不会对我娘子下手。谁知道,她们怕我娘子吐露真相,竟下毒手将我娘子迷倒后推入湖中。”
齐二夫人与齐二奶奶对视了一眼。
“你信口胡说。”齐二奶奶道。
“大人,下官有人证,亲眼看到二奶奶带人杀害了我家娘子。”
“带人证上来。”府尹吩咐道。
一声令下,人群分开,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堂来。
齐二夫人早已经瘫倒在地,齐二奶奶更是睁大了两眼。
“怎么是你,严家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女人开口道:“连天大雪,您派人做手脚弄塌了那糙屋,以为奴才不是被压死,也得被冻死。奴才命大,那下手的人见奴才活着,便不忍心再动手,只回去说奴才已经死了。奴才可好好地活着那,不过二奶奶只怕活不长了,咯咯咯。”
齐二奶奶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府尹便让严家的少说闲话,只把看到的齐二奶奶如何杀害齐婉蓉的事qíng说一说。
“那天因为弹劾的事,闹了一天。奴才走了困,半夜起来解手,就看见二奶奶的屋子里亮着灯,奴才便悄悄地溜到窗跟下......”
这严家的历来好口齿,噼里啪啦,就将听到齐二夫人派了张嬷嬷与齐二奶奶密谋,齐二奶奶打发人给看守齐婉蓉的婆子们送热汤,在里面下药,放倒了婆子们,又迷晕了齐婉蓉和她房里贴身看护的丫头,将齐婉蓉抬到园子,扔到湖里的事qíng说的清清楚楚。
齐二奶奶恨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历来知道这严家的不是个安分的,只是看着她还机灵想着用她办些事qíng,又自信能压服的住她,才将她留在身边。
“吃里扒外的**!”齐二奶奶怒骂。
严家的仿佛没听见,只继续向府尹说道:“她们站在湖边好一会,眼看着五姑奶奶没有浮上来,小声嘀咕说必定是死了,这才走开。”
那张嬷嬷已经死了,严家的又说了几个婆子的名字,说就是当时动手的人。府尹马上发了签子,让衙役去捉人。
齐二奶奶知事qíng不好,瞪着严家的,恨不得一口吞吃了她。
“谁不知道二奶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二奶奶,您别这么看着奴才,奴才好害怕。”严家的做出害怕的表qíng道。
“你这忘恩负义的奴才!奴才告主,你也没有好果子吃。”齐二奶奶道,“当初就不该抬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事,你那相好的小厮一家,便是你害死的。”
这下严家的变了脸色。
“大人,二奶奶手里还有一条人命,奴才要对大人禀明。”严家的道,“奴才受二奶奶指使,也做了一些事,请大人可否免了奴才的罪,奴才才敢说。”
“若不是十恶不赦,定会宽恕。”府尹道。
严家的得意地看了一眼齐二奶奶,又对府尹道,“还有一个要求,这事关齐家二爷,也请齐家二爷上堂来,做个人证。”
府尹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一会就有人带了齐修上堂来。
“二爷,你可知道,蔡姨娘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二奶奶动了手脚,才小产了的。”严家的对着齐修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齐修抬起头,看看齐二奶奶,又看看严家的。
“二爷,莫听这**胡说。”齐二奶奶忙道,“她恨我将她赶到庄子上,说这些来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得二爷说了算。”严家的冷笑道。
原来是妻妾相争,谋害庶子。府尹拍了拍惊堂木。
“闲话莫说,将这人命案子细细道来。”
“二爷将蔡姨娘抬进门,可巧蔡姨娘就怀了身孕。二奶奶成亲多年,只得一个女孩,她又是最嫉妒的,并不肯容纳妾室,更不肯让二爷有庶出的儿子。......”这严家的先讲了一通二奶奶如何吃醋,直讲的口沫横飞,才说到正题,“蔡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二奶奶一直没机会下手。正巧那些天府里的人都顾着弹劾四爷的事qíng,二爷也因此忙的团团转,二奶奶这才得了机会。......将那炭中做了手脚,让奴才趁着蔡姨娘在屋子里睡觉,换了蔡姨娘屋子里的炭。结果蔡姨娘起chuáng摔了一跤,小产了。二奶奶还怕不稳妥,早就给蔡姨娘备下了稳婆,却格外多给那稳婆银子,就算那天蔡姨娘的孩子生下来是活的,最后也会死在稳婆手里。”
严家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让人不由的不信。
“你,果然是你gān的。”齐修指着齐二奶奶,“她总和我说,疑心你下的黑手,我那时还不相信,只说你也怕没儿子的!你骗的我好苦。”
“是这奴才怀恨,故意编了这些还害我。”齐二奶奶哭道,“当时大太太、二太太都在,都知道是蔡姨娘不小心。”
“大人,奴才有证据。”严家的突然又开口道。
“什么证据?”
“过后,奴才自是要将那炭换掉。奴才素来知道二奶奶的为人,便留了两块,怕人发现,只埋在石榴院角门外的大树下。”严家的道,“奴才提着那炭出来,还被齐府的四奶奶和大太太身边的蔡嬷嬷看到了。”
但是就因为埋那炭,被人看见,多亏她应对得宜,才混了过去,后来虽然蔡嬷嬷来找麻烦,那时那些炭早就被齐二奶奶派人处理掉了,大太太是个笨的,只说她是偷主子用的炭。
“大人派人取出奴才埋的炭来查验就知道奴才说的是真还是假。......事qíng过后,二奶奶将奴才打发到乡下,假意告诉奴才,等过了风头,就让奴才回去,让奴才做大管事。二奶奶又将蔡姨娘身边的丫头也都打发去了庄子上,怕她们想出有什么不对,都找由头卖了。”
严家的说的丝丝入扣,齐修已经完全信了,齐二奶奶更是早已汗流浃背。
这边府尹又发签字让人去齐府起证据。
“我的儿子啊,”齐修想起当初看到的那个已经成型了的男婴,捂着胸口痛哭起来。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出去,如果不能,那他就再也不可能有儿子了。那男婴,便是他唯一的儿子,却还没睁眼,就被齐二奶奶害死了。
“你这**,害死我的儿子!”齐修转头骂齐二奶奶。
“不过是块ròu,还是那姓蔡的**从外面带进来的,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你的。”齐二奶奶见齐修如此,也生了气。
“你......”
齐修气的上前来,揪住齐二奶奶便拳打脚踢。
“我们少年的夫妻,你到处风流,我都忍了,为了那么块臭ròu,你便如此对我。”齐二奶奶哭喊着,她是不肯吃亏的,两只手就朝齐修脸上抓去。
齐二奶奶十只手指都留着长长的指甲,齐修并没用防备她这一招,顿时被抓了个满脸花。
齐修吃疼,放开了齐二奶奶。
齐二奶奶转眼瞧见严家的正在得意的笑,便扑了过去。
“你这小**......”
齐二奶奶与严家的厮打在一处,这两个虽身份天差地别,其实骨子里却极为相似,抠挖抓挠等等女人打架的绝活都搬了上来,一会就打了个难解难分,都见了血。
“你敢害我,便让你这**先死。”齐二奶奶最后掐住严家的脖子。
严家的也掐住了齐二奶奶的脖子。
“你才是**,要死也是你先死。”
齐二奶奶毕竟娇生惯养,这两天病弱,方才又吐了血的,渐渐就落了下风,瞪大了眼睛,手也渐渐松了。
外面围观的人一下子炸了锅。
“哎呦,原来这金贵人急了也gān架啊。”
一个婆子道,“啧啧,挺有点街尾那屠夫老婆的架势哦。”
“那母老虎,可惹不得。”
府尹大人也是见多识广的,但是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见,不免有些愣怔,等他反应过来吩咐衙役将两人拉开,齐二奶奶已经没了半条命,只躺在那里喘气,严家的略好一些,却是十分láng狈。
“今日便审到这里,将人犯押入大牢,明日再审。”府尹吩咐一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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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园
齐府的案子,早已经闹的人尽皆知。
“冯登科打发人去那边府里,说是事qíng可以商量。”许嬷嬷对荀卿染道,“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想借机狠狠地敲齐家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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