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燕行才终于看清了他腰间的剑——精巧的短剑,濯珠为饰,华美的好似装饰品。
燕行直接跪了下来。
半响,终于回过神,“……师父?”
剑圣嗯了一声,把桃花酿抛给他,“来的正好,送你一坛酒。”
燕行下意识接过来,从地上站起来,神色还有些恍惚。
走到兮华峰时,他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师父回来了!”
笑声惊起林中寒鸦飞掠。
剑圣回头瞪他一眼,“难道你以为老夫死了?”
燕行不笑了,忽然又有点想哭。他看着匆忙跑出来的几个人,觉得大家似乎都想哭。
剑圣回来了。这是天下间的大事。但卫惊风最怕麻烦,也不愿人知道,于是这消息就停在了兮华峰。山上的生活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他还是不习惯这副模样,在君煜面前就算了,对着其他徒弟总有些别扭。殷璧越被他打发出去,同洛明川另辟一峰。
“你二人修为境界到了这般地步,又是合籍道侣,合该自立门户了,总赖在老夫这里算什么。”
殷璧越谨遵师命,在沧涯山脉中寻了一处灵脉纯净的,起名叫‘兮明’。沧涯山便这样有了第七峰。
燕行更好打发,剑圣只说了一句,“人在心不在,趁早下山去!”
“老五?让他别来,那么有空,不如在浮空海上修个桥啊。”
柳欺霜提笔失语,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认真的,回信到底该怎么写。剑圣转头就对她说,“欺霜啊,有时间出去走走,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是闷在房里抄道经。”
柳欺霜应了,春风化雨时节便下了山,不知去向哪里。
在剑圣心中,才不管她是否堪破生死关,又经历过多少人世离分,她依然是雪原上那个小女孩。还年轻着,有大好的时光与未来。就该去入世去体会,去浪费去后悔。
人都走了,剑圣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玩小兔子灯了。
兮华峰又有些寂寥。像是很多年前,卫惊风刚捡了君煜回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遍天的云霞,满山的野树野花。
春去秋来,云卷云舒。修行不知年岁,算起来这是他在兮华峰停留时间最长的一次。
他自信不欠天地,不欠沧涯,可是要说生平无愧事,却觉得终究是亏欠君煜的。
大徒弟跟他回来时,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他带人驾云不知道挡风,喂招时下手没个轻重,下山一趟也不说多久。
这些君煜不会同他讲。全靠他这次重历少时,才慢慢懂得。
正如他对殷璧越所说,他真不是个好师父。
君煜陪他练剑时把握好分寸;每次随他下山都拉着他的手,好似怕他累,又怕他走丢。不知从哪里学了手艺,时常做些小玩意给他。卫惊风还真是少年心性,玩两天就腻了,却都攒着没扔。
君煜远比他做的好。
“记得你小时候初上山,我与你学习说话,你一天能说上许多,如今怎么又退步了?”
“平日里无可说之事,也无可说之人,自然会退步。”
剑圣心想这不行啊,看来说话与修行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得重新练起来,于是万事从头来过。对大修行者而言,十余年的光阴,不过是白驹过隙,花下醉一场酒的工夫。
卫惊风转眼又长成了神采扬飞的翩翩少年。时光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境界逐渐恢复,他又要抱着剑下山游历,再也不用徒弟陪他了。
阳春三月,春山如笑。
君煜送他到兮华峰的山道前,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成为青天长空下模糊的一点。君煜独自转身回去,坐在案前擦剑时,突然觉得这十余年,不过大梦一场。
梦醒之后人世如故,一切没有不同。
作为弟子,师父的每一句话,他都仔细倾听认真践行。只是有一点,他从不认同——兮华峰是家园,不该是困住你的牢笼。莫给自己横加桎梏。
那人永远不知道,沧涯山不是牢笼,兮华峰也不是桎梏。真正能困住他的,只有剑圣卫惊风。
君煜慢慢擦着剑,春山笑平滑如水,映出他眉间的寒意。忽然身后飒然微风,明亮的光线被挡住,室内倏忽暗下来。
他回过头,神色微讶:“不是要去见天地么?”
剑圣摸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见了,没什么意思,不如见你。”
“劳烦炒一锅松子糖,松子多放,糖衣脆一点,分量别诓我,我懂这个的。”
小贩看着摊前气势冷肃的修行者,目瞪口呆,活像白日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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