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宁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这才放下心来。不一会儿就见金明回来,在马车外笑道:“回小侯爷的话,那些人没什么背景,不过是个富商家的纨绔子弟,听见小侯爷的名头,吓得屁滚尿流。也别说爷了,就是那云公子,他们也吃罪不起。不过是趁着云公子这阵子去江南了,所以跑过来动手。奴才去的时候,正好他们班主回来了,在地上给爷磕头,说这恩qíng记下了,回头等云公子回来就和他说。听那意思,两下里倒是亲厚的。”
金凤举笑道:“那更好了,看来这桩闲事还管得凑巧。”于是笑道:“好了,回府吧。”又转向傅秋宁道:“这下你该放心了,有云家罩着他们,就算没有我,一般人也不敢惹。云锦龙应该快从江南回来了,这之后云台班也就没了麻烦,你就给我露出一点笑容吧。”
一句话说的傅秋宁忍不住笑出来,心里也的确是如释重负。听见金凤举哈哈笑道:“好好好,果然笑了,你还是多笑笑好看,若是愁起来,便让我心里也忧愁烦闷,恨不能亲自为你展平了那眉毛。”
这便是qíng意吗?傅秋宁除下毡帽,看着对面的金凤举,心想金凤举虽然才华横溢,文章也是花团锦簇,但却从来不说甜言蜜语的,就是刚刚这话也朴实之极,难道这便是qíng至深处?若这样说起来,自己爱他,竟是及不上他对自己这份爱意的一半。不过这又怎么能怨自己,这个时代,委实对女人太不公平了。金凤举只要一直爱着自己,自己就绝不会离开他。若是自己也飞蛾扑火般的把全部爱qíng给了他,一旦对方某天变了心,那自己真是连条退路都没有了。又怎么能怪自己爱他七分留三分。
因迷迷糊糊想着,金凤举见她有些怔忡,便坐到她身边,搂进了怀中道:“好了,又出神想什么呢?还有一阵子才到家,且靠在我身上歇会儿吧。”
一边说着,感觉到傅秋宁果然是靠进了怀里,他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意,靠在了结实的马车车厢上,闭目养神起来。
临近年关,康寿院每天都十分热闹,住在附近的一些亲戚几乎每天上门,恰恰今儿没人过来,但这气氛却是比前些日子还要热闹。
“老祖宗您是没看见,她啊,哪是去逛大集,根本就是去做散财童子的,哦,我这话也不对,她是女子,自然就是做散财童女。”
反正也没有外人,只有江夫人方夫人在屋里,金凤举也不用避嫌疑,就把自己和傅秋宁出府逛大集的事儿说了。起先江夫人还埋怨了两句,但后来听儿子说得热闹,她也听得入神了。
“什么叫散财童女?看你们买回来的这些虽多,却也花不了几个钱吧?那些值钱的还不是公中出钱置办?”金老太君正看着不远处小丫鬟们展开的一张年画,一边笑道:“亏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显摆。”
金凤举笑道:“老祖宗,今年我jiāo给公中的钱可也不少吧?您还要搜刮。就算您是老祖宗,也不能这样不知足啊。”一句话说的屋里众人都笑起来,江夫人指着儿子道:“越发没大没小,怎么和老太太说话呢?”又对金老太君道:“都是老祖宗惯得他,越来越不像话。”
金老太君笑道:“我便是惯着他,又怎么样?论理,我孙子也不少,可都不在身边儿,只有凤举还时常在我面前凑趣儿,我不惯着他却要惯谁?惯着你们吗?都是当婆婆的人了,还用得着我来惯?”说完众人又笑起来,她便对金凤举道:“你别把话说一半,到底秋宁怎么就成了散财童女?快说。”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小丫鬟们道:“宁二奶奶来了。”接着傅秋宁挑帘子进来,看着金凤举笑道:“刚刚在门外就听老太太叫我的名字,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没好事儿,定然是又编排我。”
金凤举笑道:“就编排你怎么了?这些事你既做得出来,难道还怕说?”一边说一边看着,见傅秋宁是换了衣服才过来,倒比之前更显娇俏些。他就指着笑道:“老祖宗还不知道她?最是善良的。呶呶呶,你看看这些剪纸,咱们家剪不出来吗?就是因为卖剪纸的人可怜,便买了这些。还有这些年画,也是因为那摊主带着个孩子,冻得鼻涕直流,所以买了一大半。还有这各色绦子,咱们家人哪里能用?无非是散给小子丫鬟们,让他们拿回去给家人用罢了。对了,路上还遇见了几个乞丐,她倒也jīng明,就从我袖里拿了一串钱,散开给了那些乞丐……”
他一边说,金老太君就一边念佛,待说完了,就听老太太点头道:“秋宁这悲天悯人的xing子我喜欢,若是人人都能像她一样善良,这世道也就好了。”
这一次就连江夫人都在不住点头,她本就是信佛的人,因此即便不喜欢傅秋宁,听见这些话心里也十分欣慰欢喜。不由得想到自己那个侄女儿,江婉莹却从来都是要qiáng好胜的xing子,莫要说行善了,下人们但凡犯了点儿错,在人前还好,人后往往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因此下人们都深惧这位二奶奶,更喜欢傅秋宁的平和xing子。原本还盼着傅秋宁能够掌家理权,谁知这位宁二奶奶根本没有此意,倒让不少人失望的不行。
正在心里比较着,便听方夫人淡淡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秉xing。不过我也是喜欢秋宁这样儿的。婉莹未免太严厉了,前儿我还听人说,就因为下人弄丢了一根牛油龙风烛,就命人拖下去打了十板子。”
江夫人听见如此说,眉头就皱起来,她知道江婉莹这次事儿办的有些过火,而且挨打的那个下人还是方夫人陪嫁的儿子,也难怪她会不高兴,在这里把事儿揭了出来。
“虽是有些过,但府里如今能这样井井有条,倒多亏了二奶奶严厉。若是xing子像我这样软的,只怕府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了。”
傅秋宁笑着cha了一句,她倒不是好心洗白江婉莹,或者故意在江夫人面前说对方的好话。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到了《红楼梦》中的那位脂粉英雄王熙凤,想她何尝不是狠辣厉害的?坏事也做过不少,尤二姐也是她生生bī死了。但当日宁国府秦可卿死后,却是乱七八糟,还是她给摆布住了,好像还有下人说宁国府实在不像话了,也须得她这样一个人整治整治。而后世人中,喜欢王熙凤的也大有人在,或许是这样的女子总是能活得痛快让人羡慕吧。只可惜,王熙凤遇见了贾琏,江婉莹却遇见了金凤举,前者还会被降伏住,后者却不是贾琏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糙包可以比拟的。
因不过是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两句。却见这一句话竟引得金老太君和江夫人金凤举都双眼放光的向她看过来,看得她心都发毛了。一旁的方夫人也笑道:“都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我今儿算是真见识到了。难怪凤举总是人前人后夸你。我知道你这话不是替婉莹开脱,但贵在难得这公平二字,果然你是一个好样儿的。”
傅秋宁脸都红了,心想我真的只是有感而发啊,我没有替那个女人洗白白的意思啊,太太你不要用那么欣慰的眼光来看我好不好?别忘了你侄女儿当初bī迫陷害我的时候,你可都是有份儿参一脚的啊。
正在心里大喊吃不消,忽然就听门外的小丫鬟道:“剪枫姑娘来了,可是找宁二奶奶吗?”接着剪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是,二奶奶在里面吗?”
傅秋宁就起身走到门前,剪枫也已经进来了,她便问道:“什么事?还特特地找到这个地方儿。”
“回奶奶的话,烈亲王府的兰姨娘过来了,正在花厅里等您。”
傅秋宁诧异道:“这刚刚吃过了午饭,她怎么连个午觉都不睡就过来了?你没问问她有什么事儿?”话音未落,忽听上面几个人都笑起来,这才想起大冬天这府里的人都是不睡午觉的,只自己睡惯了改不过来,若今儿不是刚刚逛了大集,吃完饭又听说金凤举把东西都送到了康寿院,她就不会过来了。
因此不禁也觉着有点脸红,回身道:“烈亲王府的兰姨娘乃是我二叔的嫡女,当日是嫁了烈亲王爷做妾,后来有了身孕,才抬了做姨娘,却听说那孩子又掉了,不管如何,她既然来了,我总是要回去看一下说几句话,老祖宗,太太,二太太,妾身就先告辞了。”
“既是亲戚,就快过去招待吧。”金老太君忙吩咐了一声,傅秋宁看看金凤举,见他也微微点头,这才垂头屈膝行了一礼,接着就退了出去。
一路回到风雅楼,果然就见傅秋兰已经在小花厅等着。傅秋宁心里犯着嘀咕,从那一次傅秋兰过来后,之后她就再也没登门,她们姐妹两个本来也就没什么往来,傅秋宁从被庄子上接回去到嫁人,和这位妹妹根本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哪来的感qíng?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儿?傅秋兰竟然会来靖国公府,不得不让人费些疑猜。
第228章 谨慎
因在花厅坐定了,雨阶重新上了热茶来,傅秋兰看着她退出去,才微笑道:“记得这丫头当日只是因为姐姐出嫁,所以爹爹才临时买了来给你,却没想到,展眼六七年过去了,她竟是在你手里调理的这样出息。”
傅秋宁笑道:“妹妹说笑了,我哪里会调理人。都是雨阶自己争气,她本就聪明伶俐,又帮着我抚养小侯爷两个孩子,可以说是患难与共过的,又不拿大,自然人人尊敬她。”
傅秋兰笑道:“虽说我看着她是姐姐的左膀右臂,只不过这人大不中留,雨阶怕是也有二十多了吧?你再留下去,她就真要做老姑娘了。我府里倒是有个年轻管家,因老婆死了,至今还没娶,人是十分实诚可靠的……”
她不等说完,就见傅秋宁摇摇头笑道:“多谢妹妹费心想着,她从前跟着我没地位时,自然没办法帮她找那好人家。如今却是我们爷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刚刚给她找了一户,门第虽贫寒些,人却很好,雨阶自己也愿意。是了,这临近年关,各府都忙得不堪,想来太子如今成了储君,那太子府定然更是繁华忙碌,妹妹不说在府里帮一些忙,怎么倒特意来我这里?”
傅秋兰笑道:“再忙也轮不上我,太子那些妻妾,个个都是能gān的。有些事,我不说姐姐也该知道。如今哪里还有我去争的地位呢?与其在府里每日听那些闲话,倒不如来姐姐这里走走,透透气。”
傅秋宁心中疑惑,窥着傅秋兰的脸色,心想难道真的是因为失宠,还有镇江王府失势才特意跑过来的?因当下便不动声色,只是慢慢的喝茶。果然,傅秋兰说着说着便哭起来,摇头道:“咱们家时运不济,如今弘亲王远在山东,和那位子是无缘了。偏爹爹和爷爷之前铁了心似的,如今想要重新找个靠山,谁能信得过?姐姐在这靖国公府里还是得宠的,小侯爷可曾说过荣亲王会接纳爹爹?何况我在那太子府,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侍罢了,当日我有了身孕,殿下封了我做姨娘,那会儿我还高兴。谁知转眼间,孩子没了,又传来弘亲王失势的消息,如今真正是雪上加霜,我们殿下哪里还肯多看我一眼?我心里时常想着,早知今日,倒是他得不到这个位子还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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