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慎言,这些话可是儿戏?”傅秋宁连忙站起身走到傅秋兰面前,却听她道:“怕什么?姐姐,我之所以把下人们都遣出去,就是希望能和你自在说说话儿,不然憋也憋死我了。”
她一行说,珠泪就滚滚而落,接着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袖,然后又开了领口,只见胳膊和雪白的颈胸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傅秋宁吃了一大惊,失声道:“这都是谁弄出来的?”
“还能有谁?”傅秋兰哭得梨花带雨,摇头道:“我们那狠心的爷,当日我嫁过去时,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如今又怎么样?上次他饮完酒去我房里,让我整整三天没下来chuáng。这是前儿留下的伤痕,还有些旧伤。姐姐,我是真羡慕你,小侯爷将你捧在手心中,就算荣亲王失势又如何?皇上圣眷不衰,连我们殿下都知道他是治国之才,想来登基后也不会有什么落井下石的举动。姐姐这富贵日子才是长长久久的。这是姐姐的福气,我羡慕不来,只是如今我担心爹爹大伯和爷爷,这几日看见他们频频向我们爷示好,我们爷却是爱答不理的,我地位低下,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能帮着他们说上话?如今看来,只能依靠姐姐了,好歹在小侯爷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荣亲王目下失势,谁知将来会不会还有什么变故?皇上身子也还康健着呢……”
“妹妹……”
傅秋宁猛然断喝了一声,然后一把攀住傅秋兰的肩头,严词斥责道:“你就是心里有什么委屈?也不该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让人听见了,便是天大风波你明白吗?那些女戒女训你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别说国家朝政皇上的事,就是咱们男人的事,也轮不到你我议论。皇上立了太子殿下为储君又如何?他老人家自然会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小侯爷都从来没说过二话,照样在君前殷勤侍奉。你如今却说这样的话,你可让我如何处理你的好?”
“姐姐,我知道你不信我,只是你看看我这样子,你为何还要防着我?”傅秋兰珠泪滚滚,却见傅秋宁心疼的替她擦去眼泪,摇头道:“好了好了,若是你心里不自在,日后尽可来我这里说说话。但若是还要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辞,就趁早儿别上我的门了。”一边说着,见帮她把眼泪都擦去了,这才冲门外叫道:“来人啊。”
大门应声而开,几个廊下的丫鬟都走了进来,多数是傅秋兰带来的,一个个脸冻得都有些发红,傅秋宁就笑道:“你们姨娘这些日子想来身上不大慡利,这就带她回去好好歇着吧。雨阶,把今早上大厨房送来的那奶油点心捡两盒子给妹妹带回去。”说完又对傅秋兰道:“如今西洋人越来越多,这次万国文明会之后更是留下了不少,爷就聘了一个回来做这西洋的奶油点心,味道是不错的,妹妹拿回去尝尝。”
一边说着,雨阶已经捧了两盒子点心走过来,傅秋兰身后一个丫鬟接过去,她这里谢了傅秋宁,又拉着她的手诚恳道:“姐姐,你疑心我,怎么样都成,但爹爹大伯和爷爷那里,万万求你看顾着些,不然他们就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这个我自有主意,你顾好自己便行了。”傅秋宁自然不会傻得给这位来意可疑的妹妹什么保证,只看着她上轿去了,她在门外站了良久,这才叹了口气道:“若真是为了我而用苦ròu计,妹妹你便失算了。这样的时代,我能照顾好自己已是不易,怎么会让自己为了那家人而卷入是非漩涡中?”
回到屋里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见金凤举掀帘子进来,笑道:“我听说你那妹妹走了,所以便过来。奇怪,我记得以前她和你并不亲近,这会儿来这里却是为了什么?”
傅秋宁也没瞒着他,就把傅秋兰的来意说了一遍。金凤举认真听完,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笑着看她道:“你一向心善,我只怕你为这个冒冒失失就让人蒙骗了,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你妹妹受了那样的苦,你爹爹爷爷和二叔这时候也是无依无靠的,秋宁,你心里就不难受么?”
“我是好心,又不是滥好心。”傅秋宁没好气瞅了金凤举一眼:“我的爷,有什么话就打开天窗说出来,这样试探我做什么?我心里再难受,却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我那爹爹爷爷是什么xing体,难道我不清楚?若是这样就信了,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况且我不信爷在这方面心胸就广阔了,真能彻底屏弃前嫌?我那爷爷虽是个世袭王爵,爹爹是世子,却都不掌实权的,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的话有限,爷怕是未必把他们放在眼里吧?”
金凤举忙走过来,笑道:“看你说的,我便是那样没有心肝的人?实话说,当日他们嫁了你过来虽然是在我脸上打一巴掌,但是如今我得了你,这恰恰便是因祸得福,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怕只怕你爷爷爹爹心里有芥蒂,不肯相信我。弘亲王和太子殿下好歹联过手,可是和姐夫,就一直都是不对盘,他们就算要依靠,也该依靠太子那边。若真是想来走你的路子,似乎也不该让你妹妹这样哭哭啼啼的先过来,抛开那些可怜qíng愫,倒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傅秋宁皱眉道:“我就是觉着这事儿奇怪呢,总之,这些事qíng你是最熟悉的,自己看着把握,我那爷爷爹爹再怎么不好,也终究是生我养我长大的,若是能网开一面,还请不要赶尽杀绝的好,这便是你疼惜我了。”傅秋宁其实恨不得镇江王府那些没有心肝的老家伙被发配的远远儿的,反正唯一的两个亲人都接了过来,那家人的死活与她何gān?然而古代讲究的就是孝道qíng意,金凤举又不知道她是穿越过来的,和那些人毫不相gān。如果她不替那家人说说话,只怕连这爱人都要觉着自己心狠了。
金凤举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剪枫的声音响起,傅秋宁忙道:“你进来回话吧。”话音落,剪枫走了进来,见过夫妻两个,才慎重道,“奶奶,奴婢派出去的小丫鬟们回来说,兰姨娘进府之后,先去了婉二奶奶那里,大概是报备一声,接着才过来的。”
金凤举皱眉道:“笑话,秋宁现是正妻,已经不是晚风轩里被冷落的人,她就算报备说一声,也该和太太说才是。跑去婉莹那里算怎么回事儿?难道她们府里的规矩,要见正妻,还要去平妻那里报备吗?”
剪枫摇头道:“这个奴婢却是不知。小丫鬟说好像是有个老妈子先去太太那里说了说,接着就去了清婉阁,许是太太无心见客,就打发到婉二奶奶那里了。”
第229章 提醒
傅秋宁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接着又和金凤举道:“你也不用气恼,如今虽然婉二奶奶还管着家,但你几乎不去那里了,太太有心借这个由头提下她的地位,不让下人们看轻了主子也是有的,终究不算什么。我原本让剪枫出去打听,也不是为这个。”想了想,又道:“剪枫,你进来。”
剪枫应声而入,道:“奶奶,还有什么事?”
傅秋宁认真道:“你可打听清楚了?兰姨娘从清婉阁出来,便是直奔风雅楼?就在咱们这里,有没有和什么人说过话?”
剪枫笑道:“这个可是没看见,兰姨娘出了清婉阁便往风雅楼来,到了就进小花厅,期间只有奴婢奉了一次茶水点心,姨娘只问了一句奶奶什么时候能回来?奴婢答了,便出去找奶奶了。后来奶奶就进了院子。”
傅秋宁皱起眉头,挥手让剪枫出去,这会儿金凤举也听出话味儿来了,沉吟道:“你怀疑那兰姨娘来这里,是互通消息的?”
傅秋宁点头道:“是,我怎么想,怎么都觉着这事儿透着诡异,爷想想,在娘家那会儿,我们这两姐妹可是连话都没说过半句。如今怎么倒想起来看我了?何况爷那时候也说过,怀疑这府里有人与烈亲王府互通消息。我想着,会不会是那内鬼如今见看管的严,不敢随便出去,因此烈亲王就借着我和秋兰的关系,让她过来?只是如果剪枫说的是真的,却又是我多疑了。”
金凤举笑道:“左右我们府里也没什么把柄可让人抓,她爱来就让她来。不过是费几杯茶水罢了,我倒要看看,她能通出去什么消息?”
傅秋宁摊手道:“如今什么也没查出来,可不是只能这样算了呢。是了,咱们买的年货你都送去了康寿院,老祖宗怎么说?喜欢咱们从街上买来的那些东西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我说了半天话,老祖宗嘴都笑的合不拢了,这半年我还没见她这样高兴过,对了,那些东西除了送给人一些外,我也挑好的留了下来,等下金明大概就带人送过来了。”
“别的也还罢了,那糖葫芦呢?”傅秋宁才想起这个东西,说完金凤举笑道:“那东西我没拿去康寿院,在厨房旁边的屋子里放着,那里gān净,又够冷,已经派了小厮去族学说一声,让孩子们下了学先来风雅楼,到时给他们分了。”
转眼间就到了年根儿,除夕前一天,傅秋宁和江夫人等都在金老太君面前承欢说笑,独有江婉莹不在。大家知道这时候婉二奶奶是最忙碌的,也没人提起。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才听外面小丫鬟道:“婉二奶奶来了。”接着门帘一掀,江婉莹披着一件狐狸皮的斗篷走了进来,落翠忙走上前接过斗篷,诧异问道:“婉二奶奶,外面可是下雪了?”
“下得大着呢,你们都因为在屋里,所以还不知道吧?”江婉莹说完,便来到金老太君面前,笑道:“孙媳这几日忙的脚打后脑勺,老祖宗特意让人过去免了我来立规矩,这真是疼我了。”
金老太君笑道:“你这样忙,规矩有什么要紧?不用过来也是应该的。是了,这会子又为什么过来?”
江婉莹笑道:“这会儿却不是要来立规矩的,只是把明日除夕团圆饭的菜单拟好了,老祖宗和太太二太太看看,可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若是有,现在改还来得及。”
金老太君就笑道:“我这眼睛花,你念给大家伙儿听听吧。”又转向江夫人方夫人和傅秋宁道:“你们若是觉着有什么不妥,也提出来。”说完江婉莹就展开菜单念道:“主菜是茯苓花雕烤rǔ猪一只,烤羊腿,红烧海参,huáng焖鱼翅,西湖醋鱼,这鱼用的却是大爷从江南送来的年礼,那里有几十条正宗的西湖鲤鱼,听说味道是极好的。还有鸭舌羹,笋片jī汤……”
因念了长长一串,共是十六个热菜,八个冷碟,主食就有五六样,什么煎米饼龙须面饭团子烙千层饼等等……傅秋宁去年也吃过一次家宴,但那时候主要是顾着晚风轩里的团圆饭,这府中家宴还真没吃出什么滋味儿,此时听江婉莹一长串报下来,倒也有些可吃之菜。”
52书库推荐浏览: 梨花白梨花烟雨 种田文 梨花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