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长老支支吾吾,被倒悬山主看得没法,只好道:
“长烟应当是同破军使一道走了,究竟去了哪儿,我亦不知晓。”
倒悬山主回想起破军的一句“很努力”,握剑的手,不禁紧了两分。
执法堂长老哪里还不晓得他想做什么?
长老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倒悬山主道:“山主,按理来说,你与长烟的事情,我不该多嘴。”
倒悬山主不置可否。
长老:“可你既然和七域主成了事,虽说我们皆知道山主您是为了倒悬剑山,很感激你的一番苦心。”
倒悬山主按从魁剑的手更紧。
骨节分明,青筋隐现。
长老不觉有异,兀自喋喋不休道:“但事情都成了,山主您应当知晓仙魔之差,没您所想那么大,对长烟和破军使的感情中事,我看呐,也没必要太过去苛责。”
倒悬山主没握剑的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
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出剑的冲动。
冲近在眼前的执法堂,也冲万里之外的引长烟。
等开口时,倒悬山主的语气,仍是冷而寒的。
正是因为情绪冻结,方才更听不出喜怒哀乐,平平无波:
“说起魔道的七域主,余长老一事也该有个决断。”
余长老见了倒悬山主,当即破口大骂。
许是多年筹划,毕生执念的破裂,修为一朝尽失,这种种倒霉事叠在一起,终于打垮了这位剑修的脊梁骨。
他骂起来,很有点语无伦次,交杂错乱的味道。
不过大意逃不开:
自己是为了仙道,为了倒悬剑山好。
魔道不可留,除魔大事面前损伤几个凡人有什么要紧?更何况自己从未动真格。
倒悬山主见色忘义,整颗心都是歪的。
听得旁边的执法堂长老,为倒悬山主捏一把冷汗。
倒是倒悬山主身为当事人本人,不言不语,静静待余长老说完,方道了一句:
“为倒悬剑山好,你更不该如此。”
余长老望进他眼睛里,忽然就没了声音。
因为倒悬山主为从魁剑主,是倒悬剑山乃至天下剑道巅峰。
而剑修的慕强刻在骨子里。
倒悬山主说那一句,并非是毫无依据。
剑是见血凶器,须得无坚不摧的志气为其开锋沐血。
剑也是君子之气,须得正大光明的心性,为其藏锋守拙。
这是倒悬山主师父对他说的话。
老山主不正经了一辈子,到头来唯有这句话是能放上台面的,是认真在说,须得听进心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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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主和任临流是至交好友。
也是,近朱者赤,和任临流做至交好友的,能有什么正经人?
老山主收倒悬山主为徒的过程,便很不正经。
六宗中,江云崖是被江长星自小收养,视若亲子。
其余的掌门人,大多是十余岁时经历层层选拔,以惊人根骨心性脱颖而出,得列门墙。
独独倒悬山主是个例外。
他和老山主的相识,是在凡间一家破旧酒肆里。
说破旧,是真的很破旧。
砖瓦漏风渗雨,桌椅缺腿少足,夏天不能遮阳,汗流浃背;冬日不能避寒,冷风穿堂。
之所以能开下去,是因为它便宜。
也正是因为它便宜,所以才没钱修缮屋子,放眼整座酒肆,能做菜的只有倒悬山主一个临时请来的外乡人。
同时也包擦桌扫地,送往迎来。
当然,送往迎来的活儿,虽说倒悬山主自认尽了职责,对得起老板给的工钱,客人是不认的。
他们对上倒悬山主那张虽说生得也俊,但冷冰冰夏天能消暑,冬天能挨冻的面孔,敬谢不禁。
好在酒肆的主人是个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一个时辰酩酊大醉的酒鬼。
没空听客人抱怨,也没空扣倒悬山主工钱。
也多谢这位酒肆主人,倒悬山主固执认为酒是穿肠毒药,踏上修行一途后,仍是滴酒不沾。
三教九流,常聚于此,动不动大打出手。
没办法的,毕竟便宜,便宜就鱼鱼混杂。
没错,是鱼鱼混杂,没有龙的。
倒悬山主也还好。
他们打架,他切菜。
正好当锻炼了刀工。
而打架的混混们,也被倒悬山主那股子切菜如砍头的冷戾劲儿,吓得后背一凉,不敢波及到他。
终于有一日,和任临流吵了架不欢而散的老山主,听说这家酒肆里的鱼做得很好吃,便摸来了这座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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