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黑羊是没有骨气的中黑羊,他原来想只吃莫文远做的菜,其他人做的菜少吃以显示他的忠实,但等看见莫文远露出吃到美食的满足表情时,羊尾巴就开始跟螺旋桨式的转动了。
吃、不吃,还是、还是吃一点吧。
他非常没有骨气地站到了矮桌底下,蹲着,用渴望的眼神盯着蒜子炖鳝段看。
莫文远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对魏文道:“魏郎,此鳝段我可否分给羊吃一口?”他为了避免牛嚼牡丹的乌龙,也为了不让魏文误解自己,还好好解释了中黑羊的身份道,“他并非普通羊,而是观音菩萨托付给我开了灵智的羊,平生最好吃美味,蒜子炖鳝段实在可口,香味也盛,他很想吃。”
魏文愣道:“哦,想吃就吃吧,不妨事的。”
中黑羊终于争取到了鳝鱼段,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此味与响油鳝丝各有千秋,说不出哪个更好吃,二者无疑都是顶级美食。
爱果然江南能人异士多,藏龙卧虎!
……
李三娘食肆来扬州后,各酒楼的东家厨师都有些躁动,而他们中绝大多数对莫文远等人并非抱有善意。
原因简单,江南菜馆竞争激烈,李三娘食肆在两京独占鳌头,何必分他们的客流量?
秦蔚山是当地名人,江南又以鱼鲜称著,在外晃荡一圈就听到不少李三娘食肆相关的八卦。他带满肚子的八卦来寻好友,找到魏文时看他正在用酱油烹菜。
在酱油上市不久他就托人从洛阳带来新调味料。魏文是很喜欢用酱油的,但他用量很是保守,做菜时都斟酌着加入,用他的话说,就是还未确定加多少合适。当然,他从不否认酱油是划时代的调味料,就跟豆腐是划时代的食材一样,因它们的存在,在见到莫文远之前,魏文对传说中的莫大郎就评价颇高。
“你为何倒如此多?”他看锅里的鱼,被酱油染成了红褐色,魏文以前的用量从未让鱼染色。
“此乃莫大郎以酱油为基底的新烹饪法,他称其为红烧。”魏文眼中闪烁着欢喜的光芒,“以我之见其名贴切至极,酱油放多后,鱼肉确实会变成红色。”染色均匀,不仅味道好,视觉上也给人以美的感官。
秦蔚山目瞪口呆:“他传授尔新烹饪技巧?”
“不过是切磋技艺,谈何传授不传授?”他道,“我还同莫大谈论了辛香料的用法,只可惜莫大对鱼脍不熟悉,在莳萝子的运用上也无法给我甚启发,不过我等分析了莳萝子酱汁有何改进余地……”
“等等等等,你把莳萝子酱汁的配方说予他听了?”那不是魏文的独门秘技吗?
“有何不可说?”
秦蔚山不知作何表情,俩厨疯子凑一对。
魏文终于抒发感情完了,看秦蔚山表情不对道:“我观你来时似有话要说,是有何事?”
秦蔚山狠狠叹口气,有了新的人生感悟:“若世上之人同你与莫大郎一般就好了,只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是沦于俗流的蝇营狗苟之辈,在尔等切磋交流、互相学习、谋求创新时候却还驰骋于蜗角搏斗于蚁冢,眼界太过狭隘。”
魏文心知他从不说没有道理的话,心下一动道:“可有酒楼,欲对莫大郎不利?”
“不利也说不上,但凡做吃食,都要手上功夫见真章,但无论在何行业都有文人相轻之情壮,事关南北差距尤甚。”他道,“莫大郎之试吃会举办得红火,引得不少酒肆的东家不安,怕被他抢走生意。”
魏文嗤之以鼻:“与其担心不如磨练技艺。”
“他们欲如何?”
“还能如何?我听他们吵了一个时辰也没寻到章程,最后只言要先去排试吃队,看看莫大郎的菜究竟有何魅力,能讨好食客。”
“他们还没去吃?”莫文远的试吃会已进入尾声,不日李三娘食肆就要开业,此时距离魏文莫文远初次切磋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未有一人去。”而秦蔚山魏文已成为了店中常客,哪一次试吃都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魏文听后不屑一顾,他有手好厨艺,人也率真,嬉笑怒骂不摆在脸上,心中却有评判的标准,他善于学习,不耻下问,故而很看不上同僚“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的姿态。
待烧好鱼盛放在盘中品尝过后,魏文起洗手道:“走吧。”今日逢双,李三娘食肆又出试吃,他绝不会错过。
秦蔚山一边死命向嘴里塞鱼肉一边支支吾吾应和,也不知是说“再让我吃一口”还是“等等我吃完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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