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疯癫起来,会抓着秋觉的衣襟逼问,问他是不是还给了时乐什么药,不但能假死,人也会消失,每到这个时候,秋觉都会边摇头边哭到说不出话来,他也希望时哥哥是吃了他的药,而不是真的消失了。
秋觉在涂煞宫阅遍秘境中的医药典籍,不知不觉到了立冬时节,他一日日看着萧执举止疯狂形容憔悴,从初见时一头青丝到现在如雪白发,心中震惊又悲凉,他自己也难过,但从未见过有谁像萧执这样痛苦。
萧执如今虽是一头白发,却因执念入了心魔,眉间浮起一抹血色印记,嘴唇鲜红脸色煞白,越发孤冷绝艳似鬼魅,美得邪性。
这疯美人甚至自己给自己下了浣灭蛊,每月十五毒发时将唇抵在冰匣子处喃喃低语——
“时乐,当年让你受的苦,我都还了,你可以回来了?”
“早点回来行么?”
秋觉不忍心,以衍梦草入药劝萧执喝下,喝了这药,他至少能安然入睡,梦里还能见到自己想见的。
转眼到了腊月,快过年了,萧执将秋觉放了回去,至于他是回笠州还是浮余山,也不再过问。
萧执已不似最初时那般癫狂,只是整个人性子都变了,若说以前他只是阴鸷薄情,现在就是冷酷暴戾,只要触及他的禁忌,必死无疑。
嵬国有传,这萧宫主有间密室,密室里贴满活色生香的春宫,而春宫上翻云覆雨情谊缱绻的两人,一个是萧执本人,另一位生得清冽俊朗,是鬼众们没见过的模样。
毕竟当年在涂煞宫,时乐常年以面具示人,除了萧执没人见过他真正的容貌。
春宫密室一事在嵬国一传十十传百,可没谁真正见过,见过的人都被挫骨扬灰了。
这一年的冬天,嵬国比往年要冷许多,大雪一下就是三五天,萧执也不畏冷,时常穿着单衣在雪野里孤魂野鬼般游走,有时候躺在雪中,被大雪覆盖都无知无觉。
若他置身暖处,就会记起那年笠州,时乐在身侧,虽窗外乱雪纷飞,但屋中温酒煮茶,寒冬腊月,一室春暖花开。
千山暮雪,不知他弄丢的人还寻不寻得回。
第48章 生还
万鬼冢,百年前几大世家封凶兽恶灵之地,入口已被封死,无迹可寻,百年来几乎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没有人能想到,上古凶剑破虹竟意外的划开万鬼冢的入口,时乐猝不及防落入其中。
心被剜了,又被封入万鬼之地,落入无往海,时乐这一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时乐其人,嘴上嚷嚷着怕死,其实不过是图个热闹,死有什么可怕的,无牵无挂,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彻彻底底的清净,挺好的。
可天不遂人愿,那只消失在棺材的锦鲤冥冥中又游了过来,像从前一样轻啄时乐的眉眼,顺着血的腥味窜进时乐心口的窟窿处,摆着尾巴小口的啃食着周遭的碎肉,时乐也不觉得疼,身体已经完全丧失了感觉。
谁知那锦鲤在时乐心口的窟窿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再也没出来过,最后蜷做一团化成一颗鲜红的心脏,在时乐身体里扑通扑通的跳,而那副苍白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血色……
……
传言万鬼冢魑魅魍魉遍地,恶鬼异兽横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这些鬼魅凶兽都怕一个人,二爷。
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姓甚名谁,都称他为二爷。万鬼冢一旦进入再无出去的可能,二爷在此被困了十七年。
怕他,并不是仅仅因为他修为深厚无人能敌,更是因为他的不正经。
关于二爷的一切都是谜,他根骨非凡灵力深厚,精通各种暗器蛊术,可身上无一丝杀气,整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没人与他说话,他就调戏那些满天飘的恶灵满地跑的凶兽,见恶灵凶兽被自己言语逗弄得嗷嗷叫,二爷欢喜。
万鬼冢荒芜一片,甚无聊,千万般不好,终抵不过此处无酒可饮无美人可抱。
十七年了,二爷被迫清心寡欲,但酒瘾丝毫不减。
每年大暑这夜,无往海都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彼时天地变色,大雨连下三天三夜,恶鬼凶灵都躲了起来不敢喘息,二爷揣测,这会儿就是万鬼冢结界最薄弱之时,可他试了无数种阵法,推演不下千万次,可凭他一人之力,几乎没有出去的可能性。
这年大暑后,二爷照例无聊的来到退潮的无往海边摸鱼捉虾,只是今儿收成不好,只逮到几只巴掌大的花蟹,正在他准备悻悻而返时,晃眼看到不远处的礁石上似挂着一个昏迷的小妖,忙提着蟹笼子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凑近了看,这小妖生得真俊俏,入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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