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恋人蠢蠢欲动的心,蔡淑芳慌了,早在许久前,她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这个男人,她是从心底不想失去程志远的。
长久以来一直在艰难抉择的男人因为没有下定最后是否留下的决心,一直不曾提及婚嫁之事,用孩子拴住男人,就成了这个笨笨的傻女人此刻唯一能够想到的手段。月夜下,麦秆堆旁某次刻意不做措施的欢好后,蔡淑芳出现了怀孕的呕吐反应。当她心情雀跃地跑去程志远的住处想要告诉他这个可以把他留下的理由时,却意外的发现,程志远不见了。
程志远返城了,在前一天的傍晚悄悄地走的,只给蔡淑芳留下了一封写满了歉意的信。
读完那封信,蔡淑芳已经连捏着信笺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是一种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绝望……
失去爱人的打击,未婚先孕又被抛弃的恐慌,始乱终弃这四个字在那个年代足以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茫然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机械性的不停移动着双脚。曾经一起割过芦苇的湖边,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水没过脚踝,没过小腿,没过膝盖,没过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痛楚感的心脏……
蔡淑芳最终没有死成,她被一直暗恋她多年的一个黑瘦矮小的小眼睛男生救了起来。这个同样是从B市来的知青跟程志远是同学,也跟程志远一样很早就喜欢她了,只是在白马王子一样的程志远面前,自惭形秽的男生根本不敢表白,只能把感情深埋在心底。可就是这个之前从未引起过蔡淑芳注意的男生,为了她,选择落户在了造纸厂,永远放弃了返回繁华大城市的机会。
就这样,不久后她带着腹中别人的骨肉嫁给了丈夫钟建设。七个月后,他们的大儿子钟亦凡出生。这个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的漂亮孩子长得没有一处像钟建设,每每看到丈夫看着儿子时那暗自神伤的眼神,蔡淑芳就无可抑制地涌上内疚。这种内疚最终变成了一种宁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失去工作回家务农也要为丈夫生一个孩子的动力,虎子就是在这种混合着内疚的复杂感情下的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十几年的时间转眼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当年多么炙热的感情也在岁月的长河中被洗刷殆尽了。蔡淑芳怀着感恩的心跟钟建设相敬如宾十几载,程志远这三个字渐渐成为了一个已经被埋葬在记忆废墟里的符号。
如果,不是昨天半夜三更他突然找上门来正撞上回家筹钱的自己,蔡淑芳觉得这辈子她都不会再主动想起这个男人来了。
然而她更想不到的是,程志远回来是问她要人的,问她要他们的儿子!
“胡说八道!这里……这里哪有你的儿子?”太突然了,蔡淑芳只能慌乱的矢口否认。
“淑芳,你别瞒我了,我知道你生了我们的儿子,还知道他叫凡凡。”
程志远的口气是如此肯定,肯定到蔡淑芳无法再那么坚定地否认。
“你……你怎么会知道?”
“小童回来探亲后跟我说的。”
小童也是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当时在知青尚未大批返城前,程志远曾跟他争过一个“工农兵学员”的名额。自从一九六六年那场大运动开始取消了高考起,到一九七八年恢复高考前,经过组织推荐领导批准去当工农兵大学生就成为了这些知青们梦寐以求的返城途径之一。当年这个名额原本十有八九是要落在程志远头上的,可当时他正在热烈地追求着蔡淑芳,爱情让他放弃了那个机会。小童去读大学后,他的亲哥哥大童因为作风上的一些问题永远失去了返城的机会,索性早早就在当地结了婚,小童隔两年就会回农场看看哥哥。
“他有一次回来玩看到你去托儿所接凡凡放学,说孩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稍微顿了一下,程志远面有惭色地开口:“而且,几个留下的同学都知道凡凡出生的日期不大会是你跟建设的儿子……”
“不,不是那样的!凡凡是我生的,是建设养大的,你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来说你是他爸爸?”一向脾气温和的蔡淑芳少有这种语气跟人讲话,语气与其说是在责怪程志远,倒不如说是想要掩饰自己的恐惧。
如果是小童告诉了他凡凡的存在的话,那么他应该很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但他竟然可以装作一直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没有痛,甚至都没有了感觉,蔡淑芳只是觉得冷,觉得眼前这个曾深深爱过的男人让自己害怕。一个男人,一旦绝情起来,原来是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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