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心里猜测着,连忙便有好事的人去拍了对面聂夫子父子这会儿暂住的屋子,不多时聂夫子与聂秋文也出来了,众人这才开始看起了好戏来。
“哦?”聂秋染扬了扬眉梢,并没有惊慌与吃惊之色,反倒脸上带笑:“不知道岳父在哪儿看到她的,可是她日子过得不好?”
“不,不,不是的!”崔世福抹了一把脸,眼睛中都沁出了红血丝了,惊慌道:“她死了,跟那huáng老丈,一块儿,山坳里,我发现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事qíng一般,崔世福整个人都 到了地上:“被人杀的,我,我报官了……”
崔世福昨晚时为了崔世财一家人的事儿慌忙进县里去准备报案,崔世财家里这会儿是乱成了一团,几个男丁都受了伤,躺在chuáng上。而崔世财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能离开的,几个侄儿媳妇又不可能孤男寡女的跟崔世福一块儿出去,家中本来崔敬怀可以跟崔世福一块儿的。但最近罗氏因为女儿死了的事qíng变得yīn阳怪气不说,而且脾气极不稳定,古怪异常,杨氏原本就已经看她不顺眼了,罗氏没了女儿杨氏自然更不给她好脸色,两婆媳果然是天敌,又开始闹将了起来。
若是大儿子陪着自己一块儿出去,到时说不得家中没有男人镇着,那两个女人恐怕能打起来!崔世福想着自已男子汉大丈夫的,又不怕什么,这一路住的都是村民,便是十里八乡的都是能认着,可以叫出名儿来的,他一个人去又没什么事儿,因此便留了儿子在家中。
谁料连夜赶路到一处山脚下时,他想走快些,便抄了山脚下的近路,谁料竟然闯上了那令崔世福堂堂男子想起来也浑身哆嗦,害怕得不能自已的qíng景。
“当日我出去,替大哥家报案……”崔世福说到这儿,吞了口口水,声音都有些走了样,听得出他喉咙很gān,说话时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的听着便想皱眉头:“我,我到山脚下时,发现有两个穿了红衣的人远远儿的站着……”崔世福当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那时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了,四周又渺无人烟,哪里可能半夜三更的出现两个穿着红衣裳的人?古人本来就重鬼神,心里对那些事儿有本能的敬畏,事实上到那会儿崔世福看到时 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后悔自己这一趟不该逞能自己一个人离开才是,早知道将自己的大儿子带上,也好做个伴儿了。当时崔世福心里一个念头便猜着这是两个冤魂,可后来又怕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如今的大雨天里,说不定人家是等着搭车,想离开的。崔世福本来想调转车头离开的,可他是个老好人,不会做到视而不见,抱着心里那个念头,他仍是将车驱赶了过去。
他当时想到一般若是鬼魂见着生人,只要他装作没看到,或者是大声喝斥一番,若是胆小的,自己便会走了。而若是这两人不是什么鬼魂,反倒是两个落了难等待求救的路人,若是绕了开去,那便不好了。既然事qíng都见到了,若人家是两个活人,也不可能装作没看到,否则让人家留在这边吃苦,那便不好了!这便是老实得过了头的人,也因为他的好心,而险些接下来没给他吓死!
崔世福一面qiáng忍着害怕,一边哆嗦着将马车赶了过去,谁料走得近了些时,他却看到那两个人是站在半空中的,当下将崔世福吓了个亡魂大冒,如今正是夜半三更时分,四周连只虫鸟等活物都瞧不见,却见了这么两个东西,顿时吓得他不住大叫,以此来给自己壮胆。青山给他传来回音,把他险些吓尿了,深恐那是两个鬼魂要来缠上自己的,可是等了半晌却没动静,崔世福心中好奇,忍不住驱了车过去看,只是这一看,他却吓到如今。
那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两具被倒挂在半空中的尸体。那模样崔世福现在想起来,心头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好形容,那便是过年时宰杀后开膛破肚的猪!
那两具尸体却根本不是被开膛破肚的,而是被倒挂在半空中,脸色扭曲,这两具尸体体无完肤,身上皮ròu一整块被人剥了下来,只剩一个血ròu模糊的身体,偏生那脸还完整,能认得出来。看样子死了好几天了,幸亏这会儿天冷,尸体挂着还没坏。那些血被冻成了殷红的血冻,那模样,看完能让人一辈子无法忘怀。
两人挂的地方全是血,就是已经下了这样几天雨,那味道儿也是bī人的腥气儿。这两具尸体头顶上幸亏有树叶挡着,没有被冲淋多少,崔世福这会儿本来已经被吓得个半死了,又看到那两人的脸时,险些没睁着眼睛晕死过去。
“姑爷,那是你娘与你那……”崔世福一时激动之下开口,聂秋染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慎言!”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争议
如今村里都有人在说孙氏并不是聂秋染亲娘了,若是崔世福说孙氏是他娘便罢,要是说那huáng老头儿是他后爹,恐怕不用聂秋染,后头站着的聂夫子便能冲上来抽崔世福两耳光。
所幸亏昨儿被吓过之后的语无伦次到刚刚又被聂秋染吓了一回好了些,多了点儿理智,崔世福好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也不敢再提那继父的事儿,连忙便道:
“是被人倒吊起来,从后背脊梁骨处将皮切开,然后再将皮子剥了下来……”这话是昨儿晚上报了案之后才听衙门里的捕快说的,也正是因为死了人,而且是死了一双,县里颇为害怕,捕快见了那残忍手段,也是被吓得厉害,今儿许多看到那两具尸体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因此才失态的闯进了崔薇家来。
别说崔薇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对尸体,可光是听着崔世福说,她就已经够渗得慌了。一旁聂秋染却是露出吃惊之色来,轻声道:“什么?死了?”
凭着崔薇与他夫妻几年,对他的了解,就知道聂秋染这模样绝对是装的!恐怕就是泰山崩于他面前,聂秋染也不一定能吓得到,现在竟然脸上露出吃惊之色,眼里却是平静异常,甚至以崔薇对他 的了解,还能看得到他嘴角边的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聂秋染恐怕是早知道孙氏两人死了,亦或是他不知道孙氏两人死了,但却对这两人的死根本不在意!
心里虽然觉得恐怕qíng形是后面一种,但崔薇也不敢保证万一聂秋染哪天就是狂xing大发了。忍不住孙氏两人。便真伸手将他们给杀了。这样一想。崔薇下意识的就看了聂秋染一眼。被妻子这样一看,聂秋染哪里不明白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顿时有些牙痒痒的,眯了眯眼睛,靠近她耳边轻声道:“你看我gān什么?”说话时磨牙声还响了起来,崔薇缩了缩脖子,摇了摇头,不敢再看他了,那厢崔世福还在说着自己昨夜闯到了死人的事儿:
“我还当那是鬼显身了。谁料竟然是两个死人,后背皮被人剥开,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哪里是什么衣裳,原本就是赤着身体的……”崔世福将问题jiāo待完,众人都是一阵不寒而粟。那些捕快也吞了吞口水,还没开口说话,人群中便已经有人气愤道:“崔二哥,你是不是拿我的牛车装死人了?”
也不知哪儿来的人,气愤的播开人群。挤了过来,冲着坐倒在地上。满脸惶恐之色的崔世福厉声就道:“你知不知道我那牛车是要拉客的,你现在给我装了死人,你知不知道要晦气多少年!!!我看着咱们一个村儿里的,好心借车给你,你怎么给我弄成这样?”那人气愤的要死,指着崔世福便开口骂道:“你是不是故意想来霉我的,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来打架了?你故意找事儿的吧?你做事儿这样寡毒,难怪你们崔家断子绝孙了!早知道我不该借牛车给你的,现在给我染上晦气,赔钱来!那车我也不要了,折算成钱,牛一并算钱!”
崔世福顿时呆滞住,脸色难看,半晌后才哆嗦道:“王大哥,做,做做好事,总不能看到,死人bào尸荒野。”
“我管你这么多!你这该天杀的东西,拿我的车去装死你,你知不知道装了死人要霉三年啊!”那挤了人群冲进来的人满眼通红,咬牙切齿瞪着崔世福,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冲上来揍他一顿般,崔世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尴尬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转头朝崔薇看了过来。
见到他的眼神,崔薇心里冷笑了一声,将脸别开了,崔世福顿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为人耿直,可也知道若是将这牛车的事儿接下了,恐怕自己家今年都得喝西北风了。如今牛马等有用的畜牲都贵得很,一只马最少得要十两银子左右,一只牛最便宜也要五六两,因为牛不止是可以用来拉车,还能用来犁田,这小湾村整个村子里也只得这么一头,如今给人弄没了,他家中的qíng况,怎么可能赔得起来?
“薇儿……”崔世福虽然不想找女儿开口,可这会儿好像是除了女儿,已经没哪个能帮他了。“你,你借我一些,算我借的,我……”
崔薇一看到他这模样就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每回崔家出了事儿自己便顶出来,崔敬忠惹了祸自己也出来赔银子,已经给崔世福弄成习惯了,开始时几百铜几两银子到后来几十两的开始渐渐累积,如今恐怕是已经成了惯xing,一张嘴就找到自己来,虽然知道崔家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其它依靠,但崔薇若真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崔家又待她qíng深义重,说不得她也愿意当这冤大头,但崔家那qíng况,杨氏就是一个得寸进尺,且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崔薇自然不肯帮崔世福再出这笔钱。
“王大叔,你这样吧,你这牛卖给我爹得了。”崔薇一开口,众人都当她要认下这笔账了,那姓王的中年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不说,连崔世福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来。
“但我爹是没银子的,不如你让他每年还你几百钱罢。”崔薇替崔世福出了个主意,众人一听这话,刚刚那姓王的中年人才松下来的气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吊到了胸口儿,梗得脸红脖子粗的,且又心窝子疼。
“崔丫头,你也是咱们一个村儿的,我看在状元郎的份儿上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牛是咱们家的宝贝儿,一年就指着它吃喝,如今沾了这晦气,乡亲们还有肯租借肯坐的没有?”姓王的中年人一问这话,村里好些人都开始不住摇起头来,纷纷朝地上呸着吐口水:“王三儿,你可不要害人!”
此时人认为看到死人是一件极不吉利,且又晦气无比的事qíng,崔世福看到就罢,可他偏偏心又好,还将人给弄上了牛车。若是这牛车是他自己的,那人人都要赞他一声风高义洁,且又心地极好,下辈子能得好报。可偏偏这牛车是人家的,他还这样gān,难免就有做坏,故意报复人的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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