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福一张脸孔憋得通红,这会儿才算是看了出来崔薇当真是铁了心不想管他们家的事儿了,顿时他心里一阵发慌。如今自己家中没田又没地,便是能收回来,也得明年才能种,可这一年该怎么嚼用?若是崔薇不管自己了,该怎么办?
这会儿那姓王的也算是看出来崔薇不想给银子了,顿时心中也对崔世福恼了起来,这人做好人倒是没个底线了,明知道这车是自己的,又不是他的,还拿去装死人,刚刚他进了车厢里一趟,里头血腥气儿重得很,恐怕沾了煞气,以后让他怎么做生意?他心里不高兴,又知道崔家现在qíng况,顿时心头大怒,抡着拳头便朝崔世福冲了过去!
因着是自己理亏,崔世福又是一个厚道的人,哪里敢还手,只得任由人打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杨氏从外头人群里听到里头有人打自己男人,顿时大怒,拉了大儿子一块儿挤开人群朝里头冲了过来。
“哪个敢打我们当家的!”
那王三儿现在还坐在崔世福身上呢,看得出来他下手不轻,打得崔世福嘴角都流血了,杨氏一见到这qíng景,顿时大怒,指了他便道:“姓王的,凭白无故的,你打我家男人gān什么?”
“我不止打你男人!要是今儿银子给不出来,差老爷还在这儿,正好让他将这遭瘟的抓去!”王三儿心头也火大得很,看到杨氏过来还这样气冲冲的,恨不能一耳光给她抽过去:“老子好心借车给他,才收了多少钱?竟然拿去给我装死人,你怎么不死在那里头?你今儿要是死了,那银子便算两清了!”崔世福被骂的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儿,杨氏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听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实话,这事是崔世福做得有些不地道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好人,见了人家有什么事儿便要去帮,这回可好了,惹了这样的事qíng,杨氏看着崔世福被打,心中既是心疼,又是埋怨:“当家的,你管那闲事儿做什么?你要帮人,到了衙门直接找官差拎过去就是了,何必自己去碰?万一被缠上个什么晦气,我们家可怎么了得?”
崔世福虽然也觉得对不住王三儿,但听到杨氏这样说,仍是反驳道:“那是亲家,死在了外头,还没个人收尸,风chuī雨淋的,咱们好歹亲家一场,我哪里看得过去?”他一口一个亲家的,可偏偏聂夫子还站在院子中呢,这会儿正脸色不好看的瞪着崔世福,眼神冰冷。杨氏想想自己如今成亲的孩子中还有两个儿子呢,心中也好奇哪个人这么倒霉死在了外头,连忙便问道:“哪个亲家?”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兄弟
“还有哪个?”崔世福坐起身,揉了揉嘴,将事qíng又与杨氏说一遍:“还不是薇儿的婆婆。”说完,将昨儿自己怎么遇着两个死人的,那两个死人的qíng景跟杨氏说了,末了才道:“你说说,我遇着了,怎么能当做没看见,自己走了?”
崔世福话里的qíng景听得杨氏都觉得害怕,孙氏两人又死成那般模样,恐怕怨气大得很,这沾了血光之灾的东西可不敢碰,若是成了那玩意儿,可厉得很呢,难怪那王三儿如此生气,杨氏心头了解了,那头王三儿又开始喊起赔钱来,否则举了手又要打。杨氏见不得丈夫挨打,连忙护在他身上了,一边就道:“救的是谁的婆婆谁的娘,找谁拿钱去!”
“我娘可是早死了,我爹当初只是好心收留那妇人而已,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了,可算不到我们头上。”聂秋染笑了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顿时令杨氏有些吃惊,又有些气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不要找我外祖一家过来对峙?”孙家的人早恨孙氏丢人,又恨她自个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还将孙梅给弄死了,早恨她入骨了。对于孙氏的大嫂赵氏来说,虽然孙梅是个女儿,不见得在娘家时有多讨她欢心,可若是女儿没了,又跟孙氏比起来,她自然是在意女儿得多,又哪里会去管一个没跟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小姑子,自然是会站在聂秋染这边说的。
崔世福一听到聂秋染否认,顿时没了主意,只是呆呆道:“路上看到了,总要搭把手的,否则死在荒郊野外。没人下葬,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他这样说完,村里人倒是有些同qíng的,但聂夫子却是满脸冷色,只差没有笑起来而已,对他这话不置一词。
旁边沉默了许久的捕快已经站起了身来,聂秋染这会儿没有追究他们刚刚闯进来的事儿,因此这会儿听到聂秋染不承认孙氏两人身份,顿时便小心翼翼问道:“既然如此。那两个尸体便并不是状元郎的父母了?”一听这话,聂秋染还没开口,聂夫子脸色已经一下子便铁青:“谁说他们是我儿的父亲?哪个乱嚼舌根,当我是什么?”聂夫子声音冰冷,一旁崔世福已经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众人哪里猜不出端倪来。
聂夫子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恨不能将人打将出去,这会儿恨恨道:“崔二弟,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我儿在你口中若是成了别人的儿子,你那三个儿子是不是都是替别人养的?”照理来说平聂夫子不与这些乡下里的粗人计较的涵养还是有的,可偏偏崔世福说的这话是他的软胁。聂秋文的身世不明不白的,这就是他扎在心间的一根刺。若崔世福说其它的,聂夫子为了面子恐怕还能紧崩着,但他偏偏哪壶不开却偏提哪壶。聂夫子心头恨得吐血,自然看他不顺眼。
杨氏被聂夫子一句话说得脸色通红,气得额头青筋乱跳,只是崔世福自个儿先做事不当。再加上聂夫子在村中积威已久,她也不敢由着自己xing子来。冲上去与聂夫子撕扯,只得讪讪道:“小辈子不懂事便罢,亲家是读书人,怎么了说这样的话了……”
“我可不敢当你们的亲家,我儿的父母都硬生生被你们一句话给挪得变了人,哪里敢担这句话!”聂夫子气哼哼的,但周围众人却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任哪个人养了一个妇人好些年,人家说跑就跟人跑了,那事儿也不是说着好玩儿的。而且村里的人虽然说是背地里传孙氏不是聂秋染的母亲,但好些人心中跟个明镜儿似的,知道聂秋染便是孙氏生的,只是孙氏自个儿不守妇道,竟然跟了野男人,并且跟人跑了,也不知是哪个人,背地里还说孙氏给聂夫子戴了绿帽儿,聂秋文都不是聂夫子的种,这样的qíng况下难怪崔世福张嘴便说,一向温文尔雅的聂夫子气成这般德xing了。
众人都同qíng聂家人,对于聂秋染的行为不止不觉得反感,反倒认为这是应当的,任谁有了孙氏那样一个母亲,不闹着将她给捆起沉了塘便已经不错了,还愿放她与那老头儿离开,聂夫子果然不愧是读书人,连这样的事儿也能忍得下来,兴许便是瞧在了聂秋染的份儿上,两方谁也不欠谁,正是以孙氏一命换了与聂秋染间的母子qíng份。
至于她最后仍是死了,只得说老天爷长了眼睛,对她这样的妇人就不该手软,迟早要收了她去,往后看哪个风流 的,还敢做出这种事qíng来!
村里人都沉默着,杨氏被聂夫子一说,也不敢抬头,崔世福却是尴尬得脸颊通红:“都是怪我,我只是……”他只是一时qíng急之下才这样说,本来他倒是看着孙氏两人死得惨,原是想让官府的人帮着追一追的,毕竟孙氏两人死在荒焦野外的,周围又没有人瞧见,而且死了好几天,就算凶手留下了什么,也被雨水给泡了,天大地大,往后凶手杀了人便跑,他也是因为崔世财家的事儿,对此生了同病相怜之心,才想着要帮孙氏两人一把,借聂秋染的名声,往后好让衙门的人帮着追一追,也免得孙氏死不瞑目。
可崔世福没料到的是,聂秋染对于孙氏当真半点儿母子亲qíng都不念了。
聂夫子现在看到他就烦,也不理他。那厢沉默了半天的聂秋文却是深呼了一口气,站了出来,轻声道:“那是我的娘,我,我想去瞧瞧。”
他话音一落,聂夫子便有些不敢置信的转了头去看他。聂秋文沉默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瘦得厉害,也少言了许多,不像是以前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模样,一看就给人不靠谱的感觉,随时怕他惹了祸,这段时间聂秋文下巴上留了些青色的胡须影,看着倒是多了几分沧桑与成熟,像是当初从聂晴嘴里胡说八道的话时,他一夜之间便被迫成长了许多。
“秋文,你在胡说什么?”聂秋染眉头皱了起来,表qíng有些不悦。看在两人两世兄弟qíng谊的份儿上,聂秋文当初行事又优柔寡断的,全是背后孙氏替他谋划,而他除了跟孙氏有一腿儿,给自己戴了帽子之外,又被聂晴挑剥得有些不着调,其实聂秋染还真没对聂秋染有多厌烦。就是当初因为他睡了自己女人的一点儿芥蒂在重生后娶了崔薇,孙梅又嫁给了他的qíng况下也是烟消云散了。
也可以这么说,事实上若是聂秋染将自己对聂家的感qíng剥夺开来,聂秋文是根本没有值得他多费心思的资格,若是只将他当成一个闲人养着,甚至聂秋染连为他烦心也不会。可聂秋染没料到这会儿在自己看来一向行事不靠谱儿的聂秋文竟然敢与自己唱反调,承认孙氏是他母亲,聂秋染顿时心里有些不悦了起来。
“你说话可是要想清楚了。”聂秋染语气寒了下来,微笑道:“当着村里众位乡亲们的面,可不是一时冲动!”
聂秋文知道聂秋染这是心中不痛快了,他低垂了下头来,半晌之后才抬起头,轻声道:“那是我娘,我不能不管她。大哥,你这是要gān什么?你是不是娘亲生的,难道你心中不明白吗?村里好些人都看在眼里呢,娘纵然是有错,可人死如灯灭,她现在都……”
“你给我住嘴!”聂夫子气得大口喘着粗气,想也不想便抡起胳膊一耳光朝聂秋文甩了过去!打得聂秋文一个踉跄了,聂夫子才眼角抖动,厉声道:“你给我滚!从此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说话时,聂夫子脸上掩饰不住的露出厌恶之色来。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养不熟的东西,这些年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没料到竟然养出了一个小畜牲来!孙氏的事儿便是村中人背地里说什么闲话都有的,可聂夫子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愿意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因为他丢不起那个人!被自己一向瞧不上,甚至鄙夷的女人戴了顶绿帽,这无疑是孙氏往聂夫子脸上重重煽了一耳光,令聂夫子抬起头来!
聂秋文捂着脸,惨然笑了几声,转头看了聂秋染一眼,见到他脸上的冷意,头也不回的冲开人群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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