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喊完了便攀着树藤从绝壁上滑落下来,肩头上的猎袅扑扇了翅膀来保持自身的平衡,一对金灿灿的爪子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少年的肩头。
少年双脚一落地便飞奔着绕过祠堂的后墙往院门口去了。
听说明长老回来了,院内的人都有些怔忪,干活的人全都停了手中的活计放了手里的家什,直了腰望向门外。坐在树荫下的妇人们也全都掉转了头看着门口,就连最内侧的那几位老人中也有一两个张开了一直合着的眼睛。
祠堂内,风家族长风始听外面喊明长老回来了,放了手中的扫帚跟风启两人出了祠堂。
片刻身形一晃,风明着两名青年进了这祠堂小小的院落。追着他们,肩上架了猎袅的少年也跟了进来。只消片刻,院内院外所有的人悄无声息的汇聚到了一处,百十双眼睛都盯了进入院中的风明和他身后的两名青年。期盼,伤心,难过……各式各样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如千斤重担一般压的这三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看风明一脸悲戚,两眼红肿的望着自己点了点头,风始张了张嘴,动了动双唇,那句怎样了在喉咙处转了几转终究未说出口,结局已写在了风明的脸上,再问不过是再在累累的伤痕上多添一道口子。
人群树荫下中传来女人们低低的抽泣声,虽然昨日离开时便已经知道结果,可这结果毕竟实在是太过残酷了,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旦真的变成事实摆在面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了。
许久的沉默,院内所有的人都低了头默不作声。从今日起,也许是从昨夜看到那冲天的火光之时所有人的心全都失去了一块,永远都找不回了。
凉风乍起,卷起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几枚焦黄的枯叶打着旋。本是闷热的夏季,风家祠堂的院中却如深秋一般萧杀。
“好了。把该干的活干完,干完了就该出发了。”良久,风始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袍袖擦了擦眼角的两行浊泪。
沉默被打破,压在心上的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重量也忽然去了不少。因风明回来而围拢在一处的这百十来人渐渐散去。
“明叔叔,简家怎样了?”到底是年轻,那紧跟着风明三人进院,肩头架了猎袅的少年见众人都散了开去,偷偷扯了扯风明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问道。
“被烧成一片白地了……什么都没有了……”见风明只是冷冷的看了那少年一眼却未回答,跟着风明进来的一名青年悄悄拉了少年,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什么都没有了?那简家……”因为惊讶,与青年的耳语不同,少年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在这个寂静的小院里分外的刺耳。吓的那与少年扎在一处咬耳朵的青年伸手便捂住了少年的嘴。
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那架袅少年和正捂了他嘴的青年身上,见两人全都老老实实的低了头,风始开口道,“从今日始,这谷中只有风家,没有简家。”言罢,转身进了祠堂。
从今日始,简家便是谷中最大的禁忌,风始的态度十分明确。
过了两日,年久失修的风氏祠堂终于被风家的人打扫休整的干干净净。领了合族之人在风家列祖列宗排位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上了三炷香后,风始锁了祠堂的正门,带着风家的老老少少离了祠堂。
沿着来时的小径,行了大半日,前方出现了一座丘陵,一条被踩出来不久的羊肠小路从丘陵后绕过来,是他们来时所走的路,沿着那里就能回到风家世代居住的那个谷地。望望那几乎被深草掩住的小径,风始带了人,拔了荒草,重新开了道路,往与之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跟简家一样,那片世代居住的山坡,从今日起也将成为风家的禁地。
从风明他们那里听到风家世代居住的屋舍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烧成一片白地若说不心疼自是谎话。可是,诚如岚帝轩辕亦信中所说,不破不立。既然已经破了索性破个彻底,立也立个干干净净,房舍毁了可以再建,只要风家的血脉在,风家的秘术在从头开始,白手起家又何妨。
白手起家容易,若想抚平风家族人心里的伤痛却难。抛开风简两家最近势同水火的关系不谈。几十年的相处,两家的人早已混在了一处,血脉相连。选择铲除简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是切肤之痛,却因为了能保全风家和风家的秘术不得不割舍。
也不知清扬现在身在何处,有朝一日回了这谷中得知今日之事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风始拨开挡在身前齐腰深的荒草,望望远处起伏的群峰,一声低叹淹没在群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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