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蕴风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林间的嫩叶,在雨后洗涤了尘埃。
“师父……我能说的都对你说完了。”莫飞尘咽了咽口水,何蕴风撑着脑袋侧躺在自己身旁,别有韵味。
“对啊,对啊,你向我吐了不少醪糟。”
“我还以为您什么都听不见呢。”
“想听的时候,有什么是听不见的呢?”何蕴风半垂着眼帘,“要不说说你的师兄于禁吧,你那么挂念他,他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莫飞尘一愣,“师傅……于师兄是男的……我挂念他因为我基本上是被他拉扯大的。”
何蕴风笑出了声,“你不想他去江湖上闯荡,真的只是因为你觉得江湖也就那回事吗?”
“对啊,要么行侠仗义要么仗势欺人要么维护自己武林正道的形象实际上里子里和邪魔外道没什么两样,要么就像个傻子似得非要去做天下第一……”
“恩。”何蕴风看向他,“但是飞尘,你不入江湖就永远不知道何谓江湖。站在江湖外看,你看见了江湖。入了江湖,你看不见江湖。”
“那么如今退出江湖,师傅又看到了什么?”
何蕴风愣了愣,手指在他的鼻尖上一点,“我看见了你。”
莫飞尘下意识抓住了何蕴风的指尖,那是冰凉的,却隐隐透露出一些温度。
第二天早晨,山间是弟子们练剑的声音,莫飞尘砸了砸嘴醒过来,一旁的何蕴风早就不见了。
他推开房门一看,何蕴风站在围栏前,望着那片浓雾,手中握着一个布囊。
莫飞尘知道,那应该是落连云留给他的什么东西。
“师父,你饿吗?”
何蕴风将那布囊收起,转身道,“你想吃些什么?”
莫飞尘嘿嘿一笑,跑回了伙房,拽了些玉米柴火外加一小罐辣椒酱,回了茅屋前,吭哧吭哧搬来一块中间有凹陷的石头,生上火,烤起玉米来。
何蕴风起先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莫飞尘抬起头来一张被熏黑了的脸,他不自笑出了声,来到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旋转插在木棍上的玉米,抹上辣椒酱,两人就坐在火堆边吃了起来。
莫飞尘一边啃着一边偷偷大量何蕴风,师傅就是师傅,啃个玉米棒子都慢悠悠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
“师父能吃快点吗?徒弟不好意思吃的比你快……”
何蕴风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没什么规矩,如今又装什么装?”
莫飞尘乐了乐,嘴巴里吧唧吧唧,“师父啊,我听伙房的师弟们说庄里来了好多武林豪杰,要见您的面儿呢,都给师父……庄主师父给拦下来了。”
“他做的不错。”
“可是,师父您不想见见沐云山庄的人吗?”
“见来做什么?连云已经逝去多年,没有连云的沐云山庄哪里还是我心中的沐云山庄?”何蕴风将玉米放下,似乎不想吃了,“不知道她在奈何桥头,可曾犹豫过。”
“独过奈何桥,三生孟婆汤……”
“只怕三生石上,她想刻的也不是我的名字。”何蕴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破旧的栈道栏杆,转过头来,却见莫飞尘忽然将一只草编的蚱蜢伸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咱们编一些蝴蝶蚱蜢挂在窗子上吧,风一吹就好看了。”
何蕴风看着莫飞尘的眼睛,似乎也来了兴致,两人就坐在烤玉米的火堆前用草叶编起东西来。
莫飞尘怕他想起落连云,每当他露出惆怅的表情,自己的心里也会隐隐不是滋味。于是莫飞尘变着法儿来转移何蕴风的注意力。
比如说下五子棋啦,何蕴风对此很感兴趣,莫飞尘不过赢了他两三盘之后,他便摸着了门道,将莫飞尘赢了个灰头土脸。
何蕴风还没有失去兴致,莫飞尘却直接躺在地上赖皮说不玩儿了。
“这样吧,我六个子连成一线才算赢,你五个子就赢了我,怎么样?”
莫飞尘眼珠子一转,“那成。要是谁赢了就能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情,无论多难也不能推脱!”
“好啊,有赌注的话也有意思的多。”
结果,莫飞尘还是输了,他大叫了一声,两手按在膝盖上,“又输了……师父你想我做什么?”
“唱首歌吧。就是你在山洞里想起你那位师兄的时候唱的歌。”
千里之外么?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要我唱也可以,只是师父你不可以再想落连云。”
“你这小子,”何蕴风扬眉,那动作勾得莫飞尘漏了一记心跳,“可以,但是你也不能想你那位师兄。”
“好。”莫飞尘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歌词不记得的地方就啦啦啦啦地带了过去,调子也走得想不起原来的调子,只是那少年的朗朗歌声回荡在谷间,思念盖过了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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