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错了!」燕楼不赞同的驳道。
颚佳脸上失去笑容,变得严肃。「是你错了,楼儿,你的资质比我好,你不知你练剑奇快,为了不落后于你,我每天半夜都不畏寒冷起身,在后院练剑。夫子教的东西,你天资聪颖,读两、三遍就能贯通,我要读上十遍、二十遍。
「我挑灯夜读,我学马术、箭术、帝王术,为什么?因为我在你眼中看到,自己就是个将成为君王的人,是你那爱慕崇拜的眼神推动着我。」
燕楼哑口无言,这些他完全都不知晓。
「失去你,我就失去方向,我知道自己的资质平凡驽钝,是你让我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人,你要离开我,我能不恨不气不怨吗?是谁夺去你的注意?你那赞赏的目光将落在别人身上吗?那我又要被打回原形?所以我那时甚至有一种想法,与其把你让给别人,还不如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他笑了,「当然,这是个傻想法,箭射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他才没有后悔。燕楼从他唇边的轻笑看出,这男人那时是恨到真的想杀死他。
「你叛逃之后,我疯了般动用所有人力寻你,惊动了皇堂兄,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部族势力愈加雄厚,在我皇堂兄眼中早就成为一大威胁,他一直想找个藉口拔除我们部族在朝中的势力,我若实话说动员部族人力是为了一个鶵儿,他肯定不信,还会安我一个谋反的罪名,我不能让他阻了我找你的计划,也不能让他利用此事对我们部族发难,只能先下手为强,我就是为你才谋反的,这还不是你逼我的吗?」
「你—」
燕楼过去待在他身边,对波难国的局势看得清清楚楚,颚佳篡位,的确是自保的上上之策。
波难虽然是个国家,却是由二、三十个部族组成,国君就由最强部族的族长出任。
「你舍弃我不就好了,何必、何必……」
颚佳再次严肃的望着他,「如果能够舍弃,我犯得着千里迢迢来寻你吗?这回若是带不回你,我一定会—」
杀了你这三个字没有吐出,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突然船身一阵震动,船底撞上下方的石头,船一下翻覆,两人落水。
燕楼全身湿透的浮上水面来呛咳了几声,他水性不好,因为波难国的河川大半年冰冻,难有机会练习泅水,但他儿时生活在白宋国,泅水过,至少还能自保。
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下一瞬,他脑中心思电转。少主不谙水性,他若死在这里,自己这一生就自由了,不会有人追杀,能够以木雕之名继续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天地之大,将任他来去自如。
「只要颚佳死了—」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紧缩起来,他举目四望,水面只有自己浮动造成的水波,少主没有浮上来,他拨开湿淋淋的发丝,往事一幕幕涌了上来。
从他到波难国后,几乎与少主同住同食,这男人让他看不透,但偶尔对方展现的笑颜与温柔,会让他恨起自己鶵儿的身分。
他连当他的妾都不够格,皇亲国戚不会碰鶵儿,就像少主从没碰过他,偶尔不小心听到他与侍妾的调笑嬉闹,便心如刀割,他不痴心妄想,却不能遏止自己的心受凌迟。
他与少主有同窗之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对等的,所以他发狠的伤了少主,少主惊怒交加,眼里只有怒火与受伤,他射出毒箭的那一刹那,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男人心里没有他,一丁点都没有,才能下手如此毒辣。
他自由了,少主死了,他一生梦想的自由终于到手。
但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喜悦,泪水从他的眼里流出,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让那个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大声叫喊,「少主,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水性不好,却拚命的一次次潜进水中,梭巡着那抹身影,多少次憋气到极限,他才无可奈何的浮到水面上呛咳一阵,几次下来早已精疲力尽。
就在他要再次下水时,一双大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够了、够了,我骗你的,我会泅水,我会,你别再找了。」
他苍白着双唇,两眼无神地望向他以为葬身在潭底的人。这奸险狡猾的小人!怒火爆发的他握拳猛击鄂佳的胸膛,积压在心里的怨愤冲破桎梏。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逃,难不成留在波难国,被那些嫉恨我的世家公子给轮流凌辱一遍吗?我没了爹亲,没了伴读地位,我剩下什么,就剩下这鶵儿身分,我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比死更难受的境地,我能不逃吗?为什么你不给我一条生路,让我断了对你的念,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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