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严寒的冬日,二人相触之处,却已然燃起了粗粗火焰。火焰过处,烧得身心俱是要化成灰烬。
感到身下人细微的情动,李世民心内一颤,已然无法自抑。他不再犹豫,一挺身,将迫不及待地二人融为一体。
即便对彼此的身体已然太过熟悉,然而多日以来的久违的契合,却是来得格外深重。
李建成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随即在剧痛消弭的空当中,极慢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虽是仰着脸,然而长睫却是低低地垂着,教人看不清眼中的神情。然而即便如此,那一瞬间无法掩饰的脆弱,却仍是美得教人心动。
李世民将自己埋在对方的最深处,脑中慢慢浮现的,却只是方才那昙花一现的神情。他迷恋这般神情,因为唯有那一瞬间的大哥,才是不带任何伪装的。
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过了那一瞬,昙花便凋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同样绝美,却不再真实的花朵。
李世民定定地看着身下微微喘息,不着存缕的人。分明已无数次地这般肌肤相亲,可自己……却从未看清过他。
——大哥,你心中所想,为何我从不曾看得清明?
念及此,李世民心内微黯。他蓦地将自己抽出,下一刻,又奋力全数挺进。
如此进退,如此往复。仿若挞伐,仿若宣泄。
李建成恍然地扣着对方的肩头,只觉身如不系舟,泛梗飘萍。他可以感觉到李世民今日的反常,然而一念浮出,却又被层层大浪铺盖而来,终究打乱了思绪……
次日,李世民起身穿好衣衫时,天还未明。他理好衣襟,立在床边,但见昏暗的晨光之下,李建成裹着被衾朝内而卧,身形显得格外单薄。青丝凌乱地爬在枕畔,仿若一朵盛开的花。
李世民俯下身,隔着被衾轻轻地将人抱住。李建成似是并未醒来,气息轻微而沉稳,平静从容得一如其人。
“大哥?”李世民再度贴近了几分,低声唤道。
李建成没有回应,想来是太过疲惫。
“世民昨夜失了轻重,”李世民待了片刻,无声地笑了笑,在他后颈处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大哥,对不起。”
话音飘然落了,他不再流连,转身离去。
掩上了门,面对院子而立。李世民扬起脸,望了望已然渐明的天色,轻轻一笑,只觉满心的自嘲。
昨夜差一点,自己便开了口问了出来。可是,终究是功亏一篑。
——大哥,若得不到你亲口回答,我……不会相信。
——只要你开口否认,世民便信你。
——可是……你若承认了呢?
实则他明白,以李建成之性,若做了便绝不会否认。正因如此,他反而惧怕开口问出这个最后的答案。
又或许,他心内早便明白,答案已然摆在眼前,信与不信只在自己。
他固执地选择不信,却在事实面前,变得愈发苍白无力。
低低叹息一声,他头一次觉得,自己陷得太深了。或许当真……应该冷静冷静了。
而与此同时,便在一门之隔的房内,李建成已然坐起身,慢慢地穿上了里衣。经此一夜,周身仿若被尽数抽干的力气,一时仍是涣散。握着里衣的边沿,在穿上之前,指尖便已然脱力地松了开来,落在自己身前。
李建成追随着它低下头去,余光却瞥见自己胸前隐约可见的青紫颜色。回想起昨夜神魂出窍一般的疯狂,他伸出手,慢慢地按上自己心口的位置。
胸腔之内,一颗心均匀有力地跳动着。
——可是李建成,你已然忘了这颗心,是怎样被一箭洞穿的么?
——你……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仰起身子靠上床头,亦是一声地不可闻的叹息。
————
三日后,李世民轻车简从,带着刘文静的棺木回到长春宫。刘文静是苏州彭城人,自己会将他安葬于故乡之地。
李建成立在城头,默然地看着车马离去,一言不发,唯有袍角披风在风中猎猎翻飞的声音,分外明显。
“殿下,秦王已然走远了。”魏征在不远处待了许久,终是走上前来,轻声道。
此时隆冬已过,草木抽芽,天地间稀疏地添了些翠碧之色。而方才的车马,已然消失无迹。
然而李建成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许久后,才垂下眼道:“我到底是小看了世民。”
魏征闻言一怔,顿了顿,似已恍然。
“秦王他……”
“世民已然知晓,刘文静之死,同我脱不了干系。”李建成接口道,此时语气已然从方才的恍惚,转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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