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抬眼看着他,道:“那殿下以为,依秦王之性……却会当如何?”
“他既已知晓,却尚能不动声色,此已然出乎我的意料。”李建成笑了声,声音异常平静,“他会如何……实则我也分外好奇。”
说罢不待魏征再言,已转身走下城头。
一声“走罢”,轻若低叹。
魏征在他身后摇摇头。每当他自以为将要看破李建成的心思时,下一刻,对方却有如雾里看花,已然隔了云山千万重。
魏征隐隐觉得,他心头似是始终藏着什么,是从未同人说过的。那秘密藏在心的最深处,不容得任何光亮,不容得任何人,窥见一丝一毫。
只因此缘由,他始终不会同任何人亲近,始终疏离而孤寂。
念及此,魏征心头忽然有些恨,恨他心深至此,恨自己不能拿一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全数倾吐而出。然而却也知,以李建成之性,纵被逼至绝境,却也不会吐露出一个字来。
只是,这般积压在心中,久之,可会积郁成疾?
心头微微一紧,却终只是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跟上李建成的步子,走下城楼。
————
便在李世民离去不久,北方风起云涌,已然不复安宁之势。
突厥始毕可汗亡故,由其弟阿史那俟利弗设接任可汗之位,是为处罗可汗。处罗可汗掌权之后,明里仍遵循与李唐的旧约,然而暗中却已然勾结马邑刘武周,大军南进。
那刘武周为人野心勃勃,适逢李渊太原起兵不久,便曾因其进犯太原的谣言,而在军中起了一阵是进是退的争论。而此时此刻,刘武周蛰伏数年,寻到有力靠山之后,终是按捺不住,出兵来袭。
齐王李元吉镇守太原已久,听闻刘武周已然屯兵黄蛇岭,距太原已然不过咫尺,当即遣数将率军迎战。然而刘武周来势汹汹,主将情敌,一时竟大败而归,教敌军趁机攻破榆次,进而夺取石洲、平遥二地,对太原已然成包围之势。
六月,刘武周派遣大将宋金刚率三万人马大举攻城,其时接到求援的李渊也已然派出大军迎敌。两军对阵之下,唐军竟再度大败而归。李渊恼怒,遣裴寂为晋州道行军总管,同宋金刚大战于介州。然而宋金刚机智多谋,文勇兼备,先遣人断绝唐军水源,复趁其移营就水时,率军偷袭。纵是裴寂也应接不暇,只得匆匆收兵而返。
一连三败,至此晋州以北,除却西河外,便已然全数落入刘文静手中。此情此景,比起当日刘文静败于薛举一站,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数日后,李元吉自太原匆匆返回长,见了李渊,当即叩首请罪。
李渊眼见他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念及这孩子不过舞象之年,不由叹息一声道:“那刘武周人马剽悍,武将如宋金刚者更是智勇双全,此时……怪便怪朕轻视了这刘武周,未曾严加防范,却并非你的过错。”
李元吉闻言站起身来,神情却仍是自责。
李建成立在一旁,只他性子执拗,见他还与开口请罪,便抢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征讨刘武周。”
“不可,”然而李渊闻言,却摇首道,“太子乃国之储君,带兵征战之事,不需你出马。”
李建成闻言默然,心下分明知晓,纵李渊一时不曾将李世民从长春宫召回,实则心内大将军的不二人选,却也别无他人。
只是……
李建成微微敛眉,却上前一步,再道:“父皇,刘武周不过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能如此猖狂,便是因了突厥相助的缘故。”顿了顿,抬眼看着李渊,“父皇可还记得,当日建成曾许诺,日后若突厥犯境,愿以一己全权担下。”
李渊自然明白,李建成话中所指,乃是当日将咄苾放虎归山之事。他沉吟半晌,道:“朕自然记得你当日许诺,也知你那般,应是自有考量。然则事随时变,此时此刻你太子之身,便是立国之本,却是不可轻易妄动的。”见李建成似是还欲再言,便索性一摆手,道,“此事……且待明日朝上议过,再做考量罢。”
见他心意已决,李建成只得拱手应下,心内却不由黯然一声叹息。
实则他心下却已然隐有所感,处罗可汗此然既已兄终弟及,登了这可汗之位,那么如今的咄苾,便已然是突厥最尊贵的王爷。
此战于他,只怕脱不了干系。
——大哥,你……回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呆貌似有那么点鬼畜的意思了……
以及写的时候忽然想起和某作者X的一段对话:
X:JJ的船戏现在都要拉灯么,我不会写啊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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