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微微颔首,半晌之后才笑道:“世间能将我看得如此透彻的,怕也只有先生一人了。”
“不敢。”魏征拱手。
李建成道:“不知先生方才说的计策,却是什么?”
魏征却道:“此计虽能解殿下之忧,臣以为却甚是不妥。”
“即便不妥,先生却知建成一定会依言而行的。”李建成挑眉看他,道,“可是如此?”
魏征叹了叹,道:“世间能将臣看得如此透彻的,怕也只有殿下一人了。”
李建成闻言笑了起来,道:“先生既有妙策,还请速速道来罢!”
在李建成的示意之下,魏征走上前去,附在他耳侧低声地说出了所思之策。余光望向李建成,对方垂着眼,神情平静,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魏征收回目光,却陡然望见近在咫尺的一段脖颈,皮肤白皙如玉,线条修长优美。仿佛天生带着一种诱惑,教人想要亲近,想要……拥有。
这时,耳畔响起李建成的声音:“先生?”
“此策若陷殿下于危难,臣罪该万死!”陡然回过神来,魏征退开一步,拱手长揖,衣袖掩去了眼底的仓皇。
李建成闻言,却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此策虽剑走偏锋,在建成看来,却是甚妙!”
魏征抬眼看了看他,复又垂下眼去,拱手一拜道:“那……便请殿下保重。”
第46章
咄苾独自立在帐内,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三封笔迹相同的信。那是李建成遣使送来的,要求同他一见的书信。
哪怕对那人心心念念已然二载有余,咄苾却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断不能见他的。
自己只能在战场上同他一决雌雄,除此之外,或许永远赢不过他。
只因自己根本看不透对方,而对方却太过了解自己,或者说,他本人便是自己的一根软肋。
念及此,咄苾轻轻叹息一声,握紧了手中的书信。很快却又放开,将其轻轻折好,放回柜中的匣子内。匣子里还有一张小小的并不起眼的纸片,上面也不过“今夜子时”区区四个字,然而咄苾却是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同余下的书信一同叠好,动作之轻柔,是旁人绝无法想到的。
正此时,帐外却忽地传来一阵骚乱,夹带着叫骂声和哭喊声,似是还有隐约的鞭挞声。咄苾闻声将匣子放回原处,几步走出帐中,喝道:“我何时准许你们用鞭子了?”
那挥鞭的突厥士兵一怔,忙道:“可汗,这些刁民太不服管,不用鞭子他们岂会安非来此?”
咄苾沉声道:“军令如山,岂是你能随意改变的?你且下去领三十鞭罢!”
那人闻言当即跪下,极欲求饶,却终是被旁人拖了下去。
咄苾对其目不斜视,只粗略望了望劫来的流民,见俱是青壮年,便点点头道:“将人带走,各自安排下去。”
可汗平素不苟言笑,人人对他都存有三分敬畏。突厥士兵们见状,急忙领命,拉扯着流民们离去。
咄苾负手站在帐外,静静地看着这一行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忽然,人群之中,一人抬头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目光拂过,有如昙花一现,然而咄苾的心却忽然被提起。他几乎是当即愣住,很快却又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
可纵然如此,一声“慢着”却已然脱口而出。
众人俱是一惊,连忙停下步子。
咄苾冲入队伍之中,一把抓起一人的腕子。那人一身青灰色的旧衣,头发凌乱地遮在眼前,腕子却是白皙如玉。对方任他抓着,分毫不反抗,却只是低着头,垂着眼,教人看不清面容。
然而即便如此,在触碰的那一瞬间,那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便已然昭示着答案。咄苾来不及多想,只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撩起了对方的额前的发。
面容展露出来,对方这才抬眼看着自己,竟是一笑。
咄苾手微微一颤,对方额前的发自手中散落下来,他定了定神,将人拉出队伍道:“这人我要了,其余的带下去!”
突厥士兵们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忤逆,便只得领命,匆忙而去。
咄苾未在原地停留,只是紧握着那人腕子,拉着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大帐。放下帐门,他回身看着静静站在面前的人,许久之后到:“真的是你么……建成?”
李建成闻言慢慢伸出手,理了理散乱的发,终是露出完完整整的面容来。他看着咄苾,微微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听从了魏征之计扮作流民,此刻的他衣衫褴褛,鬓发凌乱,如何也比不得过去那锦衣华服的样子。然而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那平静的一笑,却让咄苾心下又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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