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了来着,微微松了口气,打马后退几步道:“那便有劳尉迟将军了,此时撤离要紧,不可恋战。”
这尉迟恭身得高大威猛,似有无穷神力,手中亦是握着把持长矛,闻言大喝一声“遵命”,已然连人带马冲了出去。
扭头见左肩缠着的衣料几已全是血色,李世民退出几步,几名唐军已然贴近周身护卫。他用完好的右手握紧了长矛,一面警惕着周遭无休无止的混战,又望了望大营的方向,心道若援军迟迟不来,五百人对万余人,此处便是有十个尉迟恭,也不能敌。
刀枪剑戟的碰撞之声耳畔不觉,直至一声声昂扬的马蹄声自远传来。
李世民循声望去,但见一列人马狂奔而来,身后掀起阵阵飞扬的尘土。为首的那人,却正是宇文士及。宇文士及朝这边望了一眼,当即下令营救秦王。号令一落,唐军如狼似虎,立刻奔袭而下,很快同郑军厮杀做一处。
李世民见状回身望向尉迟恭,正欲开口劝他不可恋战时,却恰见对方长矛一挥,竟把单雄信挑落马下,不由大喝一声:“好!”
见单雄信身后郑军立即涌上,李世民又道:“援军已至,此地不可久留,将军随我速速杀出去!”
尉迟恭闻言当即打马回身,道:“末将定护得殿下周全!”说罢大力撂倒周遭郑军,同李世民双骑杀出。
及至同援军汇合后,宇文士及拔出佩剑,道:“殿下速走,臣率军断后!”
李世民点点头,右手提着缰绳,在尉迟恭的护卫之下奔走而去。
————
帐门被掀开,宇文士及走了进来,一身戎装未及褪下。
帐中军医方为李世民包扎好伤口,见了宇文士及躬身一礼,随即退了出去。
宇文士及走入帐内,垂眼看了看李世民的伤口,道:“殿下伤势如何?”
“不过是皮肉擦伤,不碍事。”李世民平静道,“郑军如何?”
“回殿下,”宇文士及道,“郑军主将坠马,军中无人发号施令,自然也无从追击。”
李世民慢慢点了点头,叹道:“此番……当真是我疏忽大意,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宇文士及宽慰道:“殿下作战向来光明磊落,又怎会料到王世充会使出如此卑劣之举?”
“兵不厌诈,”李世民摇摇头道,极慢地活动了一下左肩,“此番……引以为戒罢。”
宇文士及默然片刻,不知该如何作答。幸而忽地想起一事,便道:“殿下,长安传来消息,我大军进攻洛阳,突厥闻风而动,南下进犯,太子殿下三日前已然率军离京,奔蒲州而去。”
李世民闻言果然微微变了神色。即便深知突厥南下骚扰,若不加制止必将有腹背受敌之嫌。只是他不曾想到,去的竟会是李建成。
以自己对父皇李渊的了解,他固守“君之嗣嫡,不可以帅师”的传统,轻易不会让太子离京,如此看来,定是李建成主动请缨,或者说,是执意请命。
念及此,李世民微微敛眉,神色里闪过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末了,终是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大哥,你果真不会坐视。
——因为,对手是咄苾么?
————
蒲州位于河东,贯通西面长安,东面洛阳,北面晋阳三处要地,自古以来便是军事重镇。突厥铁骑若要南下,此乃必经之地。
李建成抵达蒲州后,当即查探了目前的情形,得知城郊一带已屡遭劫掠,流民之中青壮年大都被掳去充作劳力。他当即修书一封,遣使去往突厥营中,要求同其可汗会面。
然而咄苾收了书信,却遣回使者,只道无需会面。李建成见状,一连修书三封送去,对方回答无一例外。
第三次听闻同样的结果后,李建成挥手屏退了无功而返的使者,走到桌边坐下。
魏征立在一旁,见他久久不发一言,便走上前道:“那颉利可汗,殿下既旧恩于他,他却竟不愿同殿下见上一面,岂非当真是忘恩负义之徒?”
“并非如此,”李建成摇摇头,神情平静之似也带了几分无奈,“他是怕万一见了面,兴许要被我动摇了本意。”
魏征闻言微微挑了眉,道:“若当真见了,太子有几分把握?”
李建成抬眼同他对视,片刻后,道:“十分。”
魏征并不意外地一笑,道:“臣有一计,不知殿下愿否一听?”
李建成倒是笑了起来,道:“先生尚不知晓我心中打算,如何便献起计策来了?”
魏征笑道:“我人马数众加上蒲州城防,纵是同那突厥大战一场也绝不会落于下乘。而殿下来此蒲州,并非为灭突厥,而是为秦王大军解除后顾之忧,故与其武力对抗,却不如择一代价更小的方式解决,臣斗胆猜测,在殿下看来,这方式便是同颉利可汗会面,说服其缓兵,或者,尽可能拖延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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