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了庆州,只需告诉杨文干四个字即可。”李世民慢慢道。
“却不知是四个字?”
“太子已死。”李世民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说得快意,“可曾记清楚了?”
此言已出,宇文颖瞬间便明白了李世民之意。这虽让他心中震慑,然而却也知事关重大,以自己此时的立场,不可多问一字,便只拱手道:“臣定当如此转告杨都督。”
“事成之后,自当重谢大人。”李世民微微颔首,道,“时候不早了,大人明日还需赶路,此时不如早些歇息罢。”
待到宇文颖应声告退,李世民重新回转身子望向窗外。伸手扣住了雕花的窗沿,用力握住,低着头颤抖着笑出声来。
刀刃既已出鞘,便定要见血而归。
——大哥,说起来,这本是你的作风。
——却不知此番见了自己的血,你该是什么表情。
第60章
李建成看着案前的棋局,自顾自地落下一枚白子。
正此时,门被从外大力退开,李渊气势汹汹地大步而入,李世民和李元吉紧随其后。
见其形势,李建成隐约感到了什么,却也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
然而李渊瞥了一眼桌上的棋局,不待他开口请安,便道:“太子倒是颇有闲心,想来是对局势尽在执掌了?”
李建成抬头道:“不知父皇此言何意?”
“庆州都督杨文干举兵反叛,数万人马已奔长安而来,”李渊强抑着怒气,一字一句道,“太子,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建成闻言心头一紧,本能地转眼望向李渊身后的李世民。李世民确是将目光投向他处,然而四目对视之下,却头一次让李建成有了“深不可测”之感。
停顿了片刻,李建成收回目光,对着李渊跪下身子,却只是一言不发。
他知道,若说在此之前,李渊心中对自己还是存有信任的,那么此时此儿科,杨文干当真树起了反旗,自己这“谋反”的罪名,也许已然坐实了。
只是,杨文干平白无故地便造了反?此事……有一人只怕比自己更为清楚罢。
心内暗暗地冷笑了一声,他慢慢开口道:“只怕儿臣意欲解释,父皇此时却没有心思听了。”“铁证”如山摆在眼前,此时空口的辩解又有何用?
“逆子!”他异常的平静让李渊前日的迟疑,今日的不可置信一瞬间转为暴怒,他呵斥着一掌甩过去。大力之下,李建成被打偏了脸,身子却仍是笔挺地跪着,岿然不动。
李元吉见状,当即在一旁跪下-身来,恳切道:“父皇请息怒!儿臣以为,以太子之性是断然不会做出此等谋逆之事,此一定尚有内情,还望父皇明察!”
“明察?”李渊知他同太子是一党,此时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呵斥道,“杨文干都反了,还有什么内情?”
与此事,李元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故一时也只是缄默地长跪着。父子三人,便这般两跪一立地对峙着。
过了许久,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世民终于走上前来,对李渊道:“父皇还请息怒。儿臣以为,叛军来势汹汹,父皇应以平定叛乱为上。”目光在李建成处微微一顿,又道,“至于太子谋逆一事,待平乱之后再做定夺不迟。”
他声音异常的冷静,冷静到仿佛当真置身之外。李渊听闻,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道:“世民说得在理,此时应以平乱为上。”然后他将目光转向李建成道,“建成,你让父皇颇为失望。自今日起,你便连这屋子也不必出了。待朕平乱之后,再做处置罢。”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李世民紧随其后,出门之前,朝这边瞥了一眼,举步而出。
二人离去之后,李元吉仍跪在房中。李建成微微偏头,对他低声道:“你且去罢,莫要因我受了牵连。”
李元吉道:“大哥……你却要如何?”
李建成笑笑道:“元吉不必忧心,天无绝人之路。”
李元吉心中暗道,若谋逆罪名定下,便只有死路一条,又何来什么觉人之路?然而此情此景他却也不好在说什么,便只得站起身来,道:“大哥还请保重,父皇那边元吉会尽力而为。”
李建成慢慢站起身来,道:“多谢元吉。”
待到房中只余他一人之后,李建成慢慢地走回案边。也许是已然死过一次,这次大难临头,他竟不觉得有多少恐慌。
自嘲地笑了笑,却感到口中的腥膻。李建成低下头,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将他的手腕用力扣住。
52书库推荐浏览: 楼上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