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略一思索,皱眉道:“他人呢?”
决无伤细心看去,见那人眼中有焦急忿恨,却并无杀意,便斟酌道:“今日我来时,他便离去了。并未告知去到何处。只是说……”
温煦见决无伤突然卡住不再往下说,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道:“只说什么?”
“……之说让在下……好好照顾于你。”决无伤一口气说完,已经不敢再去看那人的的眼睛,他自从入江湖至今,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然而此时温煦的全部精神却都被那句话攫住了。
他……托付别人来照顾自己……
他昨晚,似乎在自己耳边,说过‘不要忘记他’。
人会忘记,因为时间,是因为分离,不再想起……
分离…
分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温煦垂下眼,决无伤一直留意观察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失望与怒气,正斟酌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于他。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面对受过这样伤害的人,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温煦沉默的闭着眼睛,看似有些疲倦了,正在休憩的样子,但贴在他身后的决无伤却觉得那人肩膀绷紧到几乎要断裂的地步,正疑心是否他因为伤口疼痛,突然——
“咔嚓——”
温煦徒手将床榻边缘一块木板硬生生扳了下来!
决无伤低头看着温煦仍是一脸温和的近乎没有表情的脸,突然觉得也许不用说什么。
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木板放下,温煦只是闭眼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对决无伤道:“我要去王都,能立刻出发吗?”
决无伤一愣,下意识道:“自然可以……只是你的伤?”
“我没有关系。”温煦摇摇头,左手撑住决无伤扶住他的手臂,身子往外倾斜,借着他的力量下了榻去,欲要站起来。
当他双腿刚一落地,却是一软,踉跄一步。还没来得及站稳,温煦突然脸色一白。
决无伤在一边正要开口斥责他不顾身体,却见他脸色突变身体僵硬,连忙道:“怎么?可是伤口疼痛?”
温煦闭上眼,手用力握紧,颤抖着,方才他躺着的时候,只觉身下麻木不已,除了疼痛之外,并未觉得异样,但在他刚一站起来时,身后顺着腿流出的粘滑液体……
决无伤皱眉看着死死掐住自己手臂的温煦,一时情急,将他扶回榻上半躺下,就要去解那人的腰带以便检查——
温煦连忙按住决无伤的手,喘了口气,道:“我——无事。”
决无伤皱眉。
温煦缓和下表情,道:“烦劳决兄在门外为我护法片刻,待我稍息片刻便出发罢。”
决无伤见他坚决,也便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到门外。他与温煦虽有过交情,但始终无法再近前一步。回想起温煦看那人的眼神,无奈中带着宠溺;他对那人的称呼,是‘小曦’而不是白少侠、或者白兄。
而他,方才,仍是称呼自己,决兄。
只是,决兄。
……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过去,屋里渐渐响起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又过了很久,屋内的人终于出声,有些阴郁得说道:“我们走吧。”
……
温煦在运功疗伤之后,精神很多,但身体仍然受创甚深,却不是打坐运功便能将息得好的,因此走了半日之后,脸色渐渐苍白起来,额角也有冷汗溢出。
决无伤有心助他,但如此荒山野岭,莫说租借车马,就是过路行人也极少,且这里不是码头重镇,就是像租艘渔船渡江都没有办法。
看着温煦越发苍白起来的脸,决无伤忍不住说道:“赶路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休息一下?”
温煦抬手撑了撑额角,眉头隆的高高的,想来确实难受的厉害了,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
说罢两人便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坐下,温煦喘息片刻,便闭目打坐起来。他体内毒素以去除的差不多了,因此这几日真气渐渐恢复过来,加之白曦离去之前,似乎将自己的内力渡了很大一部分给他,因此他今日醒来后一直隐隐约约觉得有散乱的真气在体内激荡,眼下正好借机打坐,将那些凌乱的真气收为己用。
决无伤静静得看着那人,见那人已然入定,便起身去到几步之外的江边去取水,借机稍作洗漱。
三日前,他接到逆天府的传书之后,便连日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也是一身风尘。
天气明朗,风轻云淡。
正午的阳光微微有些热气,穿透了浓密的树冠折射下来,落在地上斑驳而婆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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