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梁峥又到了锦衣卫,守卫通报了之后很痛快地就让他进去了。一进到门里,身后的大门立刻就被关上,梁峥向前看了看,虽然是深秋,太阳也已经快下山了,可天也还亮着,不知为什么,梁峥就是觉得这锦衣卫之内格外阴森一些,大约是知道这里面死了太多人的缘故。一阵阴风刮过,梁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刚要抬脚往里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梁公子。”
梁峥吓了一跳,回身看过去,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梁公子,没想到当日越燕阁一别,今日竟能在这里再见。”
“沈……沈大人?!”
“原来公子还记得在下。”沈宪笑得诡异,“夏大人让我来给公子带路。”
“哦,有劳沈大人。”
沈宪走到梁峥前面,梁峥赶紧跟上。
七拐八绕地到了一个高墙深院的门前,梁峥抬头看一眼,浑身的寒毛立时全都倒竖起来,这里居然就是那臭名昭著、惨死了无数冤魂的人间地狱──锦衣卫诏狱大牢。
这里三年前不是就被皇上下旨禁用了吗?当时还烧了很多刑具。夏大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梁公子?”
“啊?”
梁峥把目光从“诏狱”两个字上挪开,看见沈宪正一手扶了门在等他。梁峥一脚跨进去,顿时一股寒意攀上脊背。沈宪关好门,再次走到梁峥前面。
一路走下去,梁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觉得鼻子里渐渐充满了腐败血腥的气味,胸口和肠胃也愈发地不适。
长长的过廊里一个守卫都没有,只有每隔十几步才有一个的如豆灯光挣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里。沈宪走路没有声音,梁峥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想那时在越燕阁第一次遇到他,还觉得此人阳刚之气很足,怎么一到了这让人忍不住一阵阵发瘮的地方就变得如同鬼魅一般?
光线渐渐变强,脚下的路也渐渐开阔,梁峥心里踏实了些。
“到了,梁公子自己过去吧。”
梁峥探身看了看,再一回头已经不见了沈宪的踪影。
这功夫算是到家了!梁峥在心里感叹一句,继续往有光的地方走了过去。
“夏……夏大人。”
虽然已经很熟了,但第一次在这鬼地方见,又是有事相求,一向从容胆大的梁峥还是结巴了。
夏纪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未平,你来了?”他手里捏了本册子,不知是在看什么。
“晚辈见过夏大人。”梁峥弯腰作个揖。
“坐吧。”夏纪指了一下旁边的一个木凳子,低下头去又看手里的纸册。
梁峥依言坐了,不禁忐忑:他怎么不问我来干什么?看来是心中有数了。
顿了片刻,夏纪把纸册翻过一页,“是来找敬儿的吗?”
“嗯,他在吗?”梁峥觉得自己问得真真是废话。
“来过,已经走了。”夏纪合上纸册抬起了头,貌似已经看完了。
“哦,他……”
“他来找我说他的朋友岳淮山的事。”
“啊,那……大人您的意思……”
“我说让我考虑考虑。”
“哦?”梁峥眼睛一亮,“那这么说是有的商量了?!”
“只要我肯犯欺君之罪。”
“啊?”
“万岁那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除非是我说人已经死了,然后再私下里放他一条生路。”
梁峥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晃晃,“那不知大人是否肯冒这个险?”
夏纪眯了下眼睛,“你不是来找敬儿的吗?”
“嗯……是……也不是,我也想求夏大人能救淮山一命。”
“哦,对,你们也是同学。”夏纪缓慢地点头。
您老人家不是才想到吧?梁峥腹诽,可也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只能跟着点头说:“是啊,我们也算得上莫逆之交,他真的是很好的人,不该受株连之罪啊。”
夏纪挑起一边嘴角,“株连之罪,没有哪个人是该受的。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命不好罢了。”
“呃,晚辈失言了。”梁峥站了起来。
夏纪笑笑也站起来了,“未平不过比敬儿早生了几个月,说话就是比敬儿得体些。来吧,你随我来。”
跟着夏纪穿过另一道过廊,最后梁峥同他一起停在了一扇牢门前。
“你看那里面关的是谁?”夏纪背了手退到一旁。
梁峥把脸卡在牢门的缝隙间皱着眉头眯了眼使劲往里面看,隐隐约约地里面有个人影听见声响正朝外张望。
“未平!”里面的人惊呼一声,稀里哗啦地带着脚镣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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