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走得差不多了,燕王拍拍屁股底下的罗汉床,让梁泊雨坐到他身边去。其实燕王长得长眉细目,还算和善。只是老子牛X,成了皇帝,所以一生下来也就注定位高权重,身上便带了几分天生的贵气,不免难以平易近人。梁泊雨当老大当惯了,在燕王面前不得不逼着自己低眉顺眼,很不自在。可再不自在,他现在也得忍着,规规矩矩坐到燕王跟前,等着他的指示。
“看来江贤的事藏不了几天了。在谢贵来之前还是把刘锦和卫福祥解决了吧。”
“刘锦和卫福祥?”梁泊雨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难道这就得开始杀人了吗?这两个人是谁啊?
“怎么?你发现他们知道江贤接到密诏,不就把他们关起来了吗?”
梁泊雨明白了,他说的是都指挥同知。
“哦!是是,我只是……只是确定一下,殿下真的要杀了他们?”
燕王皱皱眉头,似有不解,“当然,那时一抓住他们,你不就主张斩草除根吗?是我觉得他们两个还算可用之才,杀了有些可惜,才让你晚些动手的。怎么?未平现在倒有别的想法了?”
“呃……”靠!原来杀人不眨眼的是梁峥!梁泊雨在心里惊叹。嘴上却只能说:“不是,只是……只是有些突然。”
燕王笑了,“原来是未平剃了个和尚头,竟也有了慈悲心肠。”
梁泊雨跟着讪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燕王的眼睛盯上梁泊雨的头顶,“嗯……给未平治好了病的那位颠士,现在人在哪里?”
“呃?在……他看我没事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哦,这样……”燕王露出失望的表情,“要是还能再见到他,未平一定要记得把带来给本王见见。”
那是编出来的人啊!我到哪去给你变出个能预言未来的疯子来?梁泊雨有苦难言,只能随声附和,“是。回去我派人出去找找。”
燕王颔首,随后又为以示体恤下属,问了问梁峥的家事。好在早上听余信大概说过了,梁泊雨胡乱应了几句,算是对付过去。
出了燕王府,梁泊雨远远地看见张诚的马车还在,他正跟道衍和尚说着什么。看见梁泊雨,两个人都笑着冲他转过头来。
梁泊雨也赶紧把笑堆到脸上,往他们跟前走过去。
一直对着各种自己不认识的人拿捏着该笑几分,真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梁泊雨觉得脸上几乎就要抽筋,跟陪酒卖笑差不了多少了,直恨自己花天酒地捧场作戏的时候小费给得少了。
道衍抬手搭了一下梁泊雨的肩膀,“前日刚说得想个办法,让殿下早做防范,不能坐以待毙。没想到,今天未平竟想出这样的妙招。此法甚高啊!”
这和尚的言谈举止都不大像和尚,城府极深,一定是个高人。梁泊雨不敢跟他深谈,笑说“哪里”,急急随张诚上了车。
张诚又聒噪了一路,最后把梁泊雨和余信送回都指挥使司,说自己还要去屯田练兵,过一阵子才能回都司。梁泊雨这才想到,他跟梁峥既然都是都指挥佥事,那这两个人其实也是同事。
看张诚的马车走远了,梁泊雨想起早上刚见到他的情形,一转头问余信,“发鼓是什么东西?”
“发鼓?”没想到梁泊雨突然问这个,余信一愣,“就是假髻,用头发编在铁丝上做的假发髻。”
“哦。”梁泊雨点点头。
“大人需要吗?”
“嗯……你还是先带我到都指挥使司大牢去吧。”
第十二章
都指挥使司隶属于都督府,其职责是掌管地方军政,无权关押除驻防守军以外人犯。刑狱相关的事归按察使司管。可一般各地的都司之内却一向都有暗牢,北平城也不例外。
梁泊雨跟着余信到了司内地牢入口后,四处望了望,果然是重兵把守。
“好了,你去弄几个发鼓,然后送到夏大人那去,在那儿等我就行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是。”余信哈了下腰,刚要走又停下了,贴到梁泊雨耳边小声问:“大人,里面都关了什么人,您已经不记得了吧?”
“所以我才要去看看。”
“那您小心点儿,牢里有些人可是对您恨之入骨呢。”
“嗯,我知道了。”
余信走了,梁泊雨叹了口气:这梁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梁泊雨迈下一级级的步阶,眼前的光亮逐渐消失,潮湿腐坏的气息一丝丝钻进鼻子,最后灌满整个胸肺,让人的心也不由地慢慢沉进黑暗之中。
眼睛适应了地下灯火微弱的光线之后,梁泊雨渐渐看清了地牢里的情形:目光所及,有士兵把守的长长的通道另一端是一处比较开阔的空间,里面正有人影攒动。没有别的路可走,梁泊雨抬脚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所有的人见了梁泊雨都退到一边,低下头给他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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