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德的四肢膨胀起来,胸口长出鼓包,里面生满獠牙,只有那张带着惨白笑容的脸,不成比例地挂在上面,那原本比一般人还要大一些的脑袋就像是钉在拳头上的一颗豆子。
“最年轻的金章,下一任大主教的候选人,”那颗豆子似的脑袋上发出尖叫,“可我现在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你尽管来试试。”阿尔多冷冷地说。
巨大的、比阿尔多整个人还要长上一些的镰刀当头劈下,阿尔多用短柄剑架住,脚下的地砖嘎嘣一下裂了。
“卡尔!愣着gān什么!”
卡洛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密室中间,离那朵其实还黑着的花只有一步之遥,却愣在了那里——他看见了花架下面的人骨盒。
身边重剑不安地发出“嗡嗡”的响动。
“你真的觉得,”拉尔德又把镰刀下压了三寸,阿尔多的膝盖开始打颤,被迫弯下了一点,“那小鬼对付得了已经红了的斯旺普之花?”
额角的汗珠滚进了阿尔多的眼睛里,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挑眉看着这个形似癫狂的家伙,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这家伙中了幻术,是谁?
是谁留下那本起居录?是谁把他们引到这里?是谁打开了密室的门?是谁让这个蠢货相信他已经得到了红色的斯旺普之花?
对了!人骨盒!
“卡……”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卡洛斯却已经举起重剑,冲着花架连同下面的人骨盒子,以锐不可当之力劈了下去。那骨骼突出的手腕上筋骨分明,一股剧烈的能量瞬间席卷了整个密室,阿尔多恍惚中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随后,拉尔德身上的巨肢和獠牙同时像摔落的镜子一样碎裂,压在他头顶的重力一空,镰刀轰然落地。
拉尔德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每翻滚一周都掉落一层血肉,就像一只被扒了皮准备宰杀的猪猡。
这就是献祭的反噬。
卡洛斯的重剑穿过不成熟的斯旺普之花,笔直地落在了人骨盒上,剑和盒子同时崩开。
就在这时,卡洛斯手上的重剑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阿尔多看见,他握在手里的剑鞘一点一点在空气里变得透明,而后消失了,而剑柄处的弗拉瑞特家徽就像是被高温烤化了似的,凭空只剩了一个边。
熟悉的少年的身影模糊了一下,阿尔多甚至产生了某种他突然长高的错觉。
人骨盒子滚了两圈,掉在地上,一道灰雾从里面钻了出来,浮在空中,隐约是一个人的形状,痛苦地在空中翻滚着,身上仿佛有一个被剑砍出来的缺口,凶狠地、带着浓烈的杀意和少年遥遥对视。
卡洛斯却突然笑了起来,他轻轻地开口说:“如果我的先祖能把你斩首封存起来,那么我也能让你再体验一次。”
少年的声音里掺杂着不易察觉的低沉,里面渗出刺骨的冷意,阿尔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卡洛斯,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在这个大敌当前的时候,卡洛斯却回过头来,用一种阿尔多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深沉的目光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苦涩怀念的笑容。
“是一位……亲爱的宿敌。”卡洛斯说,丝毫不理会他身后的灰雾卷起了旋风,任凭它笔直地穿透了他的身体。
“卡尔!”阿尔多当时手都凉了,一把接住了卡洛斯的身体,卡洛斯浑身冰凉得像是刚从冬天的河水里捞出来,连那双总是被阳光眷顾的眼睛都露出颓疲的、充满冷意的目光。
“真够bī真的。”阿尔多听见怀里的人咕嘟了一句,然后头一歪,靠着他的臂弯晕了过去。
那灰雾穿透卡洛斯的身体后,又没入了只剩下骨头、却仍然在哀哀嚎叫的拉尔德的身体里,好像火把扔进了沼气里似的,拉尔德的身体窜起了几米高的火苗。
阿尔多把手按在卡洛斯的胸口上,感觉到那里浅浅的起伏,这才松了口气,抱起卡洛斯,把他的重剑背在身上,飞快地检查了两个人的痕迹,在大火已经快要烧到他脚后跟的时候大步往外跑去。
爆炸声响起,阿尔多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满是血污的密室里,仿佛有一张脸正在看着他。
密室就要塌了,阿尔多侧身穿过窄门的时候,一道雾气伸了出来,悄然卷进了他的袍角,一枚金章掉了下来,被轰鸣声掩盖,阿尔多没听见。
圣殿祭司的住处被一把大火烧了,人死在了里面。
这个消息没到第二天凌晨就传遍了整个圣殿,带着卡洛斯躲进了自己房间里的阿尔多对着不清楚的镜子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后背,直到肯定那上面没有一丝痕迹,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换上了新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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