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了蹭,才明白深藏在褥下的是什么东西,梅若影嘴角僵硬地抽了抽,终究没有明示出来,有些气喘地对刘辰庚道:“呃……可否请你,稍退个半步?”
帐外的颜承旧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耐,面色铁青地想要冲进去,却被林海如一旁扯着,道:“别急。”
看看左右,北燕的士兵固是躲得很远,东齐的几个人也在数丈外围成一圈,怒目横瞪地看着他们。
颜承旧兀自愤怒道:“那禽兽,那禽兽大概已经到床前了!再不进去,再不进去……”
聂悯和司徒凝香也正站在帐外两步左右,面上虽若无其事,实际偷听得正是紧张,也回过头来看向一拉一扯的林颜两人。
“床里放了长剑,”林海如低声道,“真退到无可后退的地步,他会发觉的。再说,若影若愿意让他靠近,我们自然不好当面阻止。可他若不愿意,一把长剑足以阻他片刻,我们到时再进去。”
“剑?”司徒凝香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海如,果然他腰间长鞭依旧在,背后长剑却不知所踪。
林海如笑笑:“刚才陪若影过夜时解了下来,忘记带出了。”
聂悯无言地继续聆听帐中进展,没有提醒大家这个徒儿记忆本就是无人可比。
因数丈处东齐家臣又在嗡嗡地低声谈论,似在打点精神讨论如何围攻,而颜承旧他们一致压低了声响,帐外的这一丁点儿番骚动便显得十分隐蔽。且不说梅若影身体初愈,内力未复,就连刘辰庚没有察觉到。
“那我们何时回去?”刘辰庚见到对方如此强烈的抗拒,心情顿时一落,微不可查地皱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梅若影摇摇头,坚定而且平稳。
刘辰庚终于了解到,这是在彻彻底底地拒绝他,就算还怀着希望,也终是难以忍耐地微微摇晃,只觉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梅若影侧目看他,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来:“何必回去。”
刘辰庚生生握住了拳,阻止一股突如其来的惧意,紧紧地逼迫地盯着,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越来越快。
他越来越弄不明白,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他想念中的司徒若影?这个人有着他所不熟悉的容貌,而就连神态、心智,都已经与他所熟悉的那个司徒若影所不一样。
梅若影淡淡地回视着他,一语不发。
半晌,刘辰庚终于平定了不稳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宫六院十八室,我已全都遣散了。”
“是么?”梅若影答道,神色却仍没什么变化。
“和我一起回去吧。你是司徒家的人还是什么人,我已经不在乎。”
也许,在外面久了才发生这样的变化。如果回到他的身边,小影应当还会变回原来那个听话、温顺的小影。
梅若影并没有思索,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们早就断绝来往了不是吗?”
刘辰庚有些不能理解他的反应,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在欲迎还拒?
“难道你就要这样子埋怨我一辈子,然后分离一辈子?”他问道,没将心中的动摇表露。
然而梅若影终究还是决定要将话都坦白吐露,于是十分肯定地回答:“于我而言,比起被圈养在一个狭小的世界中,也许还是现在这种来往不定的生活更安逸些。”
“那我陪你!”刘辰庚只觉一时冲动,一下子就如此回答。
“还是,不必了……”
梅若影和刘辰庚在里面的对答不温不火,外面的人听得那叫一个着急。按这样的速度,恐怕佛跳墙都熬成膏汤了他们还没谈到点子上。
司徒凝香在帐外数步,还要装着若无其事地偷听,以便不引起东齐诸将的反弹。他听到这里,收了耳力,正想抱怨两句,聂悯扯了扯他衣袖,眼神示意,他一回神,才发觉已经谈到了实质性的问题。
只听刘辰庚道:“我承认那时是我的错。小影,人生在世,孰能无错。当日我们毕竟曾有那样的时光,为什么不放宽了心,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促起伏,不复先前的平稳和缓。
又听梅若影隔了片刻说道:“以当日之情谊,你尚能下得狠手。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隔阂,又不知将来再发生同样事情时,你会如何处理。”
帐外人只听他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已经是百折不可回的气势。聂悯虽不及司徒凝香将心绪好恶放在脸上,但原本也忧心这个孩儿犯傻要回去跟这个冷血之人。如今一听,终于暗松一口气。
“刘辰庚,你能把青阳宫、东齐大军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是一个很称职的皇子。但是人非完人,孰能无过,你并不是一个可以全心相托的情人。也许,皇宫内的三千佳丽会更适合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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