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他对江诀,是真的不够了解。
“虚名也好,霸业也罢,那都是留给后人看的,而朕的身边,就只剩下你了,小然……”
江诀一手搂上他的背,眼中是浓浓的深情。
李然望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灼热双眸,终于看懂了这个人眼底的那一抹寂寞和无奈。
九重宫阙,从来都是孤独的,并不是他想如此,而是只能这样。
这就是“天下”那两个字的代价,而有舍有得,才是世间真理所在。
从这一点来说,上帝他老人家确实是公平的。
“对了,廖卫的事,多谢你没有追究。”
李然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江诀,一脸感慨地说道:“他当时见王觉年被困,情急之下挑开我的剑也情有可原;你也看见了他刚才那副样子,不用猜就知道那家伙欠了王觉年一个天大的人情;当初我到军营的时候,他也一早就表明自己对王觉年誓死效忠的态度;身边能有这么个光明磊落的人,其实也挺难得。”
江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朕明白,其实有件事你并不知情,廖家当年也是一方氏族,可惜为小人陷害,一门九十八口皆被判了斩刑;后来是王觉年替他翻的案,还了他廖家一个清白;所以他会对王觉年如此死心塌地,也算在情理之中。”
这么看来,这份恩情自然不是滴水之恩可以相比。
听江诀说完,李然倒越发可怜那个大老粗了。
有些人生来就背负着不幸的命运,好比前世的他,如今还多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廖卫。
“况且此事又牵扯到王觉年,以朕对此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叛国;事有蹊跷,之中又牵扯到苏沫,朕已经派人前去调查,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捎回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别忘了辰尚的例子。”
江诀失笑般摇了摇头,说道:“你到底还是不了解军中之人,投敌叛国对于一名统帅来说,无异于背负着不世骂名,纵使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子子孙孙着想不是?”
不世骂名吗?也就是厉子辛当初承担的那些吗?
那个可怜的男人身上的负累有多重,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想起那个寂寥萧瑟的背影,怎能让人不心疼。
江诀见李然神色有异,将他搂得更紧些,轻声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逸儿呢,何以这几日都没怎么见到他?”
“应该还在跟江云学武吧。”
“何以一下子学得如此用心了,连人影都不见?”
“呵呵,可能是被你当日中箭的样子吓到了吧,所以才这么用心练剑呢。”
“这是为何?朕中箭跟他练剑有何干系?”
李然摇了摇头,失笑般说道:“他说要用心练剑保护父皇……”
江诀脸上一愕,继而望向李然,一脸的不敢置信。
李然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碗,说道:“药已经凉了,可以喝了。”
江诀犹处在怔愣中,他是真的被江逸那小子的决心给生生吓着了。
不久,帐外有人来报,说柳昭仪在外求见。
自从来到汴凉,这还是柳雯第一次来主营帐。
李然从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觉得有些疙得慌。
柳雯毕竟是江诀的妃子,他又是江诀名义上的皇后,甚至很有可能是她亲哥哥。
这种复杂到几乎有些混乱的关系,怎能不令他头痛不已?
柳雯进来后,朝他二人拜了拜,继而走上前来,问道:“陛下身子可好些了?”
江诀朝他温情一笑,说了声无事,指了指他身边的那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再说。
他二人相处,看起来也挺融洽。
李然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此二人怎么看怎么登对。
女方身份尊贵,美丽大方,高贵优雅;男方事业有成,人品相貌皆不在话下,多金多银,要什么有什么,简直是他那个年代人人梦寐以求的金龟婿的样板。
那么他插在二人中间,是不是也太煞风景了些?
有了这份自觉后,他就站起身来,作势要出去。
他前脚刚到门口,江诀的声音就从帐内传来出来,他是这么说的:“小然,回来的时候记得替朕沏一壶茶。”
李然恨得几乎有些咬牙,暗忖江诀那厮简直是把他当保姆一样在使唤。
出了营帐,他找到丁顺,吩咐那小子送了壶茶进去,然后就去了厉子辛的营帐。
到了厉子辛的营帐门口,李然开口一问,得到的回答居然是厉元帅不在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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