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殿下不爱惜自身,老夫纵有妙手回春之术,做什么皆是徒劳啊。”
李然虽然对他这番措辞不太感冒,可也明白老头子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全是为他着想,受教地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注意,你别担心。”
李远山得他一言,这才释然,却也不敢松懈,用药施针没有半点马虎,唯恐一个不当心,又出点什么纰漏。
待李远山离去,老嬷嬷吩咐巧馨等人关好窗子,只留一扇透气,又放下重重帷幔,以防寒风入室,又将沉香撤去换了苦胆草。
喂李然喝了药,见李然精神不佳,不禁心有凄然,拍了拍他压在被角下的手,低声劝道:“殿下心中不痛快,老奴如何不明白?可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何况是天家后宫?”
“殿下如今已居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尊位,切莫因小失大,惹陛下不痛快。咱们虽为皇族出身,可如今到底只是降国属臣,论家世背景,如何能跟那些北烨望族相提并论呢?”
“殿下,您听老奴一声劝,别为了选秀的事跟陛下不痛快。您不痛快,陛下心中也必定不痛快。可再如何不快,也不能自怨自艾。老奴冷眼瞧着,陛下心中有殿下,才会如此疼爱二位殿下的。”
“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到底是天子,纵使再如何疼爱殿下,这后宫,总还是要有的。”
“殿下从前性子太冷,如今这样,老奴深感欣慰。后位人人想要,天子的宠爱却不大可能一生一世。想要保住这无上的尊位,唯有宠而不骄,贤惠宽和,才是要道。”
“老奴乃一届妇人,读书识字断然比不得殿下,可若论后宫生存之道,却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殿下,咱们如今虽有太子殿下倚傍,但许多事未成定论前,谁也说不得准,俗语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您可千万要沉住气,来日方长。”
李然暗暗吃惊,老嬷嬷平日里并不多话,偶尔提点一二,也是点到即止。
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字字如珠,句句箴言。
她是以一个过来人,一个在后宫生存了大半辈子过半百年岁老人的身份,传授他生存之道,语重心长,掏心掏肺。
李然扪心自问,如何能不动容?
他将手从锦被下抽出来,紧紧握了握老太太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让她们都放心,我有分寸。”
老嬷嬷擦了擦眼角又点了点头,将他的手掩进被中,柔声道:“这才刚出了月没多久,还着了风寒,快别又着凉了。您先歇会儿,老奴去熬些姜汤,驱驱寒热。”
边说边替李然盖好被子,“如今气候变化快,下人们又越发没规矩,可得好好给他们念念经,免得再出什么纰漏。”
李然失笑:“您老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老嬷嬷一听,破涕为笑,嗔道:“殿下真是越发爱拿人寻开心了。”
语毕,理了理帷幔,又四下瞧了瞧,这才安心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吩咐在外间候着月华和琉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着。
※※※
永慧宫居西平皇城长乐宫的西北角,后院遍植香妃竹,凤尾潇潇,是极幽静之所。
苏沫的御辇到时,项欣素竟然不在前殿,苏沫惊讶之余,得知她去了后院,也不许人通报,径自沿着抄手回廊往后院走。
方转过回廊,在那一天一地的碧海青雾里,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就跃入眼来。
苏沫驻足,盯着那抹身影欣赏,神色温和,隐约还有些缠绵。
项欣素并没注意到他,剑尖一转,直直朝他刺来。
她于剑术上只是个初学者,剑势一出已收不住。
待看清那个明黄的身影,不禁吓得一声惊叫。
苏沫桃花眼一眯,脚下一个挪移避开这一剑,一伸手抄住她的腰,轻声调笑:“青竹疏林惊鸿影,爱妃这是要惊谁的心?嗯?”
项欣素面上早已红透,堪堪脱离他的怀抱站好,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方问完,已意识自己失了分寸,立马低眉顺目地矮身福了福,有板有眼地说,“臣……妾参见陛下。”
苏沫笑容一凝,很快又恢复如常,伸手虚扶她一把,道:“往后无外人在时,还是像从前那样吧。不必顾忌宫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还是喜欢桀骜不驯的你。”
当年令万千男女神魂颠倒的樊城一枝花,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项欣素面上早已红透,呐呐道:“臣妾不敢。”
苏沫朗笑,以两指托起她的下巴,秋水明眸中有潋滟的波光:“宫里的女子都一个模样,只有与你像从前那样说话才有些意思,这样你还要拒绝朕?”
52书库推荐浏览: 落叶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