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略一愣,继而苦涩一笑,憔悴难掩。
李然心中虽有不忍,可一想起昨晚,依旧觉得齿冷。
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语毕,见老嬷嬷正一个劲朝他使眼色,终是安捺住心头怒火,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我感冒还没好,别传染给你。”
江诀听他如此说来,似是松了口气:“怎会?朕哪儿也不去,这一日都陪你。”
“不用了。”
“今日不忙。”
“我说不用了!”
这一声突如其来,骇得一干人等均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江诀若还瞧不出事情棘手,那他可真是白白当了这些许年的帝王。
“小然,朕可以解……”
“我不想跟你吵,你不走,我走!”
李然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掀开锦被就要走。
江诀大骇,忙道:“好好好,朕走,朕走。”
语毕,使眼色让那一干人去扶,他自己却是半步也不能近身,神色懊恼真是前所未见,王贵在一旁瞧着,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该劝谁。
※※※
十数日后,李然的病终是好了。
江诀连着十多日宿在偏殿,连个近李然身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向他解释缘由。
时间如白驹过隙,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仲春。
江诀虽夜夜宿在凤宫,唯有少数几个知情人晓得,帝后二人已分殿而居两月有余,话都说不上半句。
江诀自然想解释,可一来近日政务繁忙,二来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纵有一肚子的缘由,也得有机会说出口才行。
连江逸都有所觉察,扒着李然的腿一脸可怜兮兮地问:“爸爸,为何父皇不与我们同寝?”
李然摸了摸他的头,答非所问:“你不想跟着我?”
江逸转了转眼珠子,还是摇了摇头,脆生生地说:“想!逸儿要跟着爸爸。”
李然淡淡一笑:“快睡,明天还要早起。”
他一拉锦被将小家伙裹进怀里,江逸如何肯乖乖入睡,一会央他讲故事,一会说要躲猫猫。
李然也没法子,只得陪着小家伙疯闹。
直至三更时分,江诀回来,听到内间的笑闹声,又是欢喜又是苦恼。
在门缝里瞧了半晌,终是抬脚进了偏殿。
王贵在一旁瞧着,小声问:“陛下,是否要翻——”
江诀冷冷扫他一眼,那一眼凌厉如隆冬冰棱。
王贵又惊又骇,垂首不敢多言。
江诀径直在榻上坐下,专心看折子,片刻后才阴测测开了口:“别自作主张,没有第三次。”
“是。”
王贵忙一叩首到地,额上冷汗连连,深知方才自己已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江诀也不让他起来,只盯着手中奏折细看,许久后才伸指叩了叩桌子,冷声道:“起吧。”
如此,王贵才敢起身。
※※※
翌日一早,待江逸去了学堂,四下无人。
老嬷嬷分帘进来,见李然正靠在榻上出神,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这又是何苦?陛下夜夜……如此,终究不是个办法。”
李然不应,老嬷嬷继续说:“再这么僵下去,老奴只怕……”
“没什么好怕。该来的总会来,我有打算。”
他神色淡淡,老嬷嬷暗自一惊,拉着他的手道:“老奴还是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咱们好歹还有太子殿下。”
“这是我跟他的问题,别把逸儿扯进来。孩子还小,不能让他知道这些。”
老嬷嬷神色一黯,自言自语:“咱们的小殿下聪明之极,如何会瞧不出苗头呢?”
“嗯?”
“没!老奴就是自言自语。殿下,您再听老奴一声劝。陛下到底是天子,被这么晾着,面子上里子上总归挂不住。您不念过去的情分,也多少顾念些两位小殿下不是?这事若传了出去,不知又会闹成何种模样?咱们身份不比寻常,本就容易惹人诟病,如何能再失了天子庇护?从前的苦日子,殿下忘了也就忘了,老奴可不敢忘。”
李然长久无语,末了紧了紧握着老太太的手,淡笑:“别怕,不会过以前的日子。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在。”
他凤目一眯,满目傲色,“更何况,天也塌不下来!”
第七十五章
这一日午后,江诀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王贵悄声进殿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通。江诀略一怔,苦笑:“竟连偏殿也不让朕待了。”
王贵诺诺道:“奴才原想说说情,可殿下不愿听,只让奴才传话,奴才不敢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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