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急急问:“那是为何?”
李远山老眼一眯,垂首小声道:“陛下,情志郁结,亦可致人低热。”
这一句意味深长,于江诀却是醍醐灌顶。
“那如何是好?”
江诀语气软下许多,李远山越发恭敬道:“臣已开了驱寒的方子,几剂药下去,如无意外,十日内应该会有所好转。”
“如无意外?”
江诀眉眼紧皱,李远山偷偷觑他一眼,道:“臣的意思是,殿下这病,还得视心绪而定。倘若心神不宁……总不利于静养。”
江诀深以为然:“朕明白了。”
如此,这才放李远山离去。
李然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黏腻,正要喊人送水进来,就被连人带锦被抄了起来。
他睁开还有些朦胧的双眼,见是江诀,就有些惊讶:“怎么这个点过来?”
“头疼不疼?”
“有点。”
“为何病了也不让人通知朕?”
“你不是很忙?”
江诀也不跟他理论,径直从老嬷嬷手中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喝了药朕扶你去沐浴。朕今日不走,都陪着你。”
李然直觉就是摇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感冒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诀依旧坚持:“病从小处生,还是小心为上。”
李然揉了揉昏沉沉的头,沉默片刻后,终是开口问:“选秀的事忙完了?”
江诀手一顿,尔后又恢复如常:“不是什么大不了,你不必操心。”
如此,竟也不反驳。
沐浴完,又一同用了膳,江诀果然信守诺言,寸步不离地陪伴。
上灯时分,王贵进殿来,称王林两位侯爷有要事面圣。
北烨氏族,以王林两家为首,曾经为江姓问鼎天子位立下过汗马功劳,位列公侯之班,封一方诸侯。
身份之贵,非寻常人可比。
虽不在朝,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王朵儿能在后宫独占一席,也正是得了家族荫庇的缘故。
从前小六子在时,曾经将这些事当八卦说给李然听过,李然当时全没在意。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想起小六子,李然不禁神色一黯。
这神情江诀不曾漏看,全以为他是在为选秀之事不痛快,一时间就有些烦恼。
王林两位公侯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谓面圣,八成跟选秀脱不了干系。
李然心知肚明,从江诀手中接过药碗,摆了摆手,道:“去吧。”
“朕忙完再来陪你。”
“随便。”
这话倒有些像在赌气,江诀越发觉得苦恼,那头王贵又低声提醒:“陛下,两位侯爷已恭候多时了。”
江诀犹豫再犹豫,终是扶李然躺下,给他掖好被角,这才离去。
这一走,就是一晚。
第七十四章
翌日一早,老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殿来,掀开帐子一看,见李然正睁眼盯着绣金丝刻凤的帐顶发怔,暗自一惊,唤道:“殿下?”
李然许久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这一声比之昨日还要沙哑,老嬷嬷不禁一怔,红着眼眶小声道:“殿下切莫伤怀,保重身子要紧。陛下心里总是有您的。”
李然深感她话中有话,也不急着追问,只淡淡一笑,并不是真的在笑,只是扯了扯嘴角:“都是男人,我知道他有难处。”
老嬷嬷矮身蹲下,拍了拍他的手,好生规劝:“天家后宫,不可能仅有一人。老奴什么都不盼,只盼望咱们太子殿下早日长大成人。”
李然长久不语,末了低声问:“是谁?”
“殿下……”
“说,我没你想的不中用。”
老嬷嬷斟酌再斟酌,终是呐呐道:“听闻……是王美人主动去的承乾殿。”
承乾殿乃天子寝宫,李然冷笑,一撑手起来,或许是起势太快,气息一窒,就不轻不重地咳了起来。
如此,倒越发显得寥落。
恰巧江诀下了朝回来,明黄的身影刺得李然几乎有一瞬的钝痛。
待这钝痛渐渐散去,江诀已近在眼前,眼中满满都是心痛。
手一伸,作势要捞李然起来为他顺气。
结果,伸了一半就被挡开了。
“小然?”
李然伸手隔开他的手,神色平静:“我没事,你去忙自己的。”
江诀不疑有他,回头问老嬷嬷:“药呢?”
“回陛下,小厨房已经在熬着了。”
江诀点了点头,转而望向李然,继续说:“昨晚——”
李然生生截住他:“行了。我知道,不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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