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垂眸望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小然,捉贼捉赃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朕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清白之人,更何况兹事体大。”
“也好。你要证据,那就给--”
话未说完,只听李远山大喝一声,众人侧目去看,见李远山正在掰王朵儿那贴身小内监的嘴。掰开一看,里头已是空空如也。
李然望着地上那卷缺了一页记录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江诀一张脸沉得没有任何表情。
王朵儿见势矮身一跪,扒着明黄衣袍的一角,恸哭:“臣妾竟不知哪里得罪了殿下,竟招来这样的污蔑。”蔻丹一指指向畏畏缩缩王睿荃,“殿下要坐实臣妾的罪名也就罢了,副院首何其无辜,竟也被牵累在内,如此可怜。呜……呜……”
女人尖细哭声在殿内回荡,哭得人撕心裂肺,李然有瞬间茫然,这样的日子究竟要过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或是一辈子?
江诀将王朵儿交给王贵,走近她那贴身内监,眼中全是审视,像在对待一个难题,背对着众人轻声道:“昌妃,这个奴才背着你动手脚,别再用了。”
王朵儿哭声一窒,似乎没料到江诀会有这么一说,很快又收拾了精神,楚楚道:“臣妾谨遵陛下口谕。”
江诀背对着众人,长久不出声,末了哑声问:“证据呢?”
李然没有应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江诀信与不信其实已没有任何分别。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走上前几步拿起地上那把军刀插入刀鞘,全然淡漠。
江诀就在离他十数步远处负手站着,抬头看时,只能看到一个僵硬到冷漠的背影,李然起身,正要转身,却是王朵儿与他擦身而过,用着只有他二人能听清声音说:“可惜,差一点就成了呢。”
李然只觉得胸腔内所有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五指一扣掐住她的脖子,用了十成力,目中有森冷的恨意:“要可惜就先替你自己可惜!”
罗风不敢出手,所有人都惊得变了色,不知何故。
王朵儿气息短促,面皮紫涨,眼看就要被掐死过去。江诀快步过来,一伸手拽住他手臂,这一回用了五分力,李然只觉得右手一麻,却也不肯罢休,直把那花容失色女人往死里掐。
江诀见他尤不肯松手,只得反手一扭一推,李然一个趔趄,差点没能站稳,他在震惊同时,只觉得整颗心又冷又烫,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烫得生疼。
王朵儿被吓得花容失色,江诀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李然:“小然,你这是做什么!”
李然将右手背负在后,五指均在颤抖,心口疼痛一层层地泛上来,然后一点点变得麻木。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可笑,万分可笑,所有解释话到了嘴边都被吞进肚里,眸光渐次黯淡下去,然后放声大笑。
江诀从未看过他此种模样,眉心一跳,还未能有所反应,一把军刀就生生从他脸颊边擦了过去,咚地一声钉在刻牡丹纹殿柱上,刺得人心疼。
所有人都叩首到地,不敢听不敢看。
江诀大喝:“都滚出去!”
二人长久对立,李然背负一手在后,眼中无悲无喜:“我们结束吧。”
江诀眉心突突直跳。
“每个早晨醒来,我都会问自己同一个问题,还要不要留下来。可惜我做不到睁一只闭一只眼。”他直直望着江诀,眸光有些疏离又有些亲近,“我是真想跟你过一辈子,可缘分这东西就是奇怪,来了就来了,没了也就没了,跟命是一个道理。我们,可能就少了那么点。以后各过各,没这么多限制,应该会轻松些。”
“你想离开朕?”
“我只带贴身几个人走。”
“若晖才出生数月,你如何舍得抛下她?何况还有逸儿。”
李然良久不语,末了自嘲一笑:“这一次真没商量。江诀,你会成功,会站到那个让所有人仰望位置上,或许有一天,我想回来看看,你可能都认不出我。”
“我怎么可能……认不得你?”
“这些都不重要。你会得偿所愿,而我,其实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家。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没必要互相折磨。”
他抬头,朝江诀苦涩一笑,那笑容无关爱恨,只叹缘起缘灭是这样捉摸不定一件事,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不给人任何消化悲凉时间。
江诀目中有行将失去惊惶:“只需数月,我就能——”
李然一伸手止住他:“没必要,真。没这个必要。”
江诀在看清他眼中神色那一瞬间,怔得哑然失语,继而背过身去,哑声道:“容朕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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