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勾唇一笑,道:“你很聪明,懂得如何套朕的话。”
座上那位语气虽淡,神色却复杂难辨,眸光幽深,瞧不出任何情绪,赵妍下意识一个慌神,矮身跪下,道:“臣妾只是照实说来,若有僭越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苏沫盯着她瞧了片刻,末了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你方才这话倒也有理,这事朕记下了,至于宫里那些流言,你看着办。”
见座上那位并没起疑,她才舒了口气,应了声是,恰逢外头又有人来报,称姌昭仪在外求见。
这姌昭仪便是之前那位姌美人,因伴驾有功,很快就晋升到了正三品的昭仪位上,势头一时无俩。
赵妍正欲告辞,那头姌昭仪已经袅袅婷婷地进了殿来,苏沫眉眼略一皱,道:“御书房乃机要之地,往后记得让人通传,明白吗?”
燕姌面上颇难堪,暗自恨得咬了咬牙,尔后满脸堆笑地应了声是,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有些得意地朝赵妍挑了挑眉,嗔道:“臣妾记下了,只不过方才隐约觉得皇儿踢了臣妾一脚,便喜不自禁地跑来告诉您呢。”
其实她才两个月不到的身子,按理还不到胎动的时候,苏沫出了会神,又被她一唤,颇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朝恭槐安招了招手,道:“送昭仪回宫,让太医好生伺候。”
燕姌一听,满目不甘地暗自咬了咬牙,但圣谕一下,她自然不敢违抗,遂笑着福了福,由恭槐安领着出了殿去。
赵妍则由始至终都噙着一抹得体的笑容,连正眼也不瞧她,待对方出殿去时,深深望她一眼,眸中不乏讥笑之色。
少顷,恭槐安领了一人进来,竟是弁和,他进殿来后,作势要行礼,苏沫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问道:“如何?”
“陛下放心,毒下得不重,殿下并无大碍。”
他方说完,恭槐安乘机禀道:“永安殿内除了翠铃皆拷问过,但依旧无人招供。”
“无人招供?”苏沫将这四个字玩味似地在嘴边念叨了一遍,冷声道:“此等小事还要朕明示?审慎司那些人整天吃饱了饭都在干什么?还不用重刑?”
“奴才明白,这就去传圣意。”
恭槐安领命而去,苏沫沉默片刻,皱眉问弁和:“依你看来,这事会是何人所为?”
弁和思索须臾,道:“知晓殿下下落的人并不多,倘若不是敌国奸细,便只能是宫中之人。可宫中人数众多,且陛下对殿下的看重有目共睹。如此一来,恐怕人人难逃嫌疑。”
苏沫的眉眼皱得似要打结一般,御笔被捏在手里,很是受罪,弁和想了想,直言道:“陛下,安后宫如同安天下,雨露均分才是治本之举。”
如此,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冷哼,他也懂得分寸轻重,遂缄口再不多言。
苏沫再次踏足永安殿时,已是夜深之时,值夜的小内监当时正靠在柱上打盹,听到脚步声,一个惊蛰醒过神来,继而诚惶诚恐地跪下身去,正要请安,苏沫狠狠瞪他一眼,又踢了踢他的膝盖骨示意其起身,一抬脚走了进去。
隐约有笑谈声从殿内传来,他从轩窗的镂空纹路里往里一瞧,见被拨来伺候璃然的那几名贴身之人正在与他笑闹,不自觉地舒了口气,暗道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殿下!殿下!奴婢知道!”
李然五指在桌上一敲,示意众人安静,道:“你说。”
“是变成蝴蝶飞过去。”
众人一听,都豁然开朗地哀叹一声,李然抚掌而笑,竖着大拇指道了声极好,那小宫娥被他一夸赞,脸上不由红了一片。
正这时,翠铃在眼角的视线里一瞥,见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忙拉扯着众人跪地请安,苏沫转过廊檐进了来,抬手示意众人出去。
李然见了他,翻身往里一侧,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苏沫被他这个动作惹得一笑,撩袍在床沿坐下,继而探身到他耳边,轻声道:“能说能笑,看来是大好了?”
“还活着。”
苏沫失笑,道:“朕还道你如何不怕死呢?”说完,想起赵妍提的那事,抚了抚对方的乌发,又道,“今日有人跟朕提了一事,朕听后觉得很有道理,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征询意见?”
他一脸的嗤之以鼻,苏沫也不恼,笑着深深望他一眼,道:“她让朕早日行那册封之礼,朕觉得这永安殿甚好,往后你就这么一直住下去,你道如何?”
“……”
“怎么?吓傻了?”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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