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烈多通透一人,那位天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一屈膝跪下,肃然道:“陛下大可放心,有臣一日,定然保他不生二心。”
说完,垂眸望着地面,低声道:“他虽背叛陛下在先,却也是情非得已。”
江诀见他神色怅然,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他,朕全权交予你负责,出了任何岔子,你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曲烈神色一肃,叩首到地,道一句谢陛下恩典,目中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江诀淡淡应下,摆手示意他退下。
曲烈再一叩首后起了身,正要离去,又听那位天子道:“告诉他,机会只有这一次!再出乱子,朕绝不留情!”
听语气,满满都是肃杀。
曲烈浑身一震,躬身应下,目中既喜且忧,末了皆被一抹坚定之色掩去。
江诀回到内殿,李然正背朝外躺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朝丁顺招了招手,低声问:“药服过了吗?”
“回陛下,已经服过,只是……”
“只是什么?”
他面有不耐,丁顺探头过去跟他咬了会耳朵,他一听,心疼的同时,目中竟添了层温暖的笑意,喃喃道:“朕知道,他必定不舍得。”
语毕,伸手过去理了理李然的发,自言自语道:“若知道会有今日,朕当初就不会让你……”
话未说完,兀自叹了口气,一脸的惆怅。
丁顺见他面有自责之色,压低了声音宽慰道:“陛下不必忧心,殿下与小殿下乃福泽深厚之人,定然不会有事的。”
江诀不应,盯着榻上那人发呆,眸中深情脉脉,末了敛了敛神,四下一扫,见榻下摆着个金盆,皱眉问:“搁在这,绊了该如何是好?”
这话已有责怪之意,丁顺惶恐,忙低声解释:“回陛下,这是殿下让摆下的。”
“为何?”
丁顺转了转眼珠子,扫一眼榻上那人,越发低了声音回道:“方才喝药的时候,殿下有些……反胃。”
江诀一听,已明白过来,心下忧心,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了抚李然微微凸起的小腹,暗忖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风起云涌第三十一章
李远山拎着药箱进殿来,诊了一通后小心问:“殿下今日觉得如何?可还有胸闷头晕之感?”
李然见他眸中有忧色,暗自一凛,肃然道:“他现在不在,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样?”
李远山捋了捋花白胡子,低声道:“以殿下如今的情况来看,往后须加倍小心,否则……恐有不顺。”
他字斟句酌道来,后来许是怕吓着榻上这人,又补了一句:“殿下安心,老夫定然竭尽所能保您安虞。”
“之前诊的时候,不是说没问题?”
说者无心,李远山听者有心,一个惊慌屈膝跪下,道:“臣惶恐,先前为殿下诊脉时却也正常,况且未有把握之前,臣万万不敢乱下断言。”顿了顿,沉思片刻,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这一路回来,可曾服用过提神的药物?”
“你怎么知道?”
他边问边拍了拍老头儿的肩,示意对方起来。
李远山在矮凳上坐定,小声道:“臣行医四十余载,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只不过此前见殿下并无异样,未敢小题大做。”
李然点了点头,问道:“那药有问题?”
他面上镇定,心中却不平静,暗忖那药是曲烈给的,按理不该有事才对。
李远山安抚似地压了压手指,道:“殿下不必担心,那药并无不妥,常人用了有活血之效,但以殿下如今的状况,不宜过多服用。”
李然暗自舒了口气,颔首以示了然,沉思片刻,道:“这事就你跟我知道,别跟他说,知道吗?”
李远山精明之极,立即躬身应下。
少顷,江诀办完事回来,见了李远山,劈头盖脸就问:“如何?可有不妥?”
李远山躬身回道:“陛下放心,殿下并无不妥。”
江诀不语,走近了在榻沿坐定,摸了摸李然的手脚跟额头,未觉察有何异样,放心地点了点头,又细细问了一番,这才放老头儿离去。
李远山走后,江诀俯身下去,将脸贴在李然腹上,似模似样地听了半晌,笑着说了句“睡得真香”。
李然不应,暗自翻了个白眼,江诀也不恼,自顾自将手伸进对方衣摆内摸了摸,不无感慨地叹道:“真是个爱折腾人的小东西。”说完,抬头笑着望过来,一脸神秘地说,“待会儿会有熟人来,你见了必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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