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山:“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可这犹如逃兵一样的行为,依旧让许南山有些排斥。
这晚,司子平和罗雨石几个都在许南山家住了下来,这里交通不大便利,天色又晚,许南山家客房有的是,就让女佣收拾了几间卧室出来,给他们四个住。许南山没法自己完成换裤子、洗澡等事情,都需要小何的帮助。
打了石膏的左腿让他成了个累赘。
小何怕弄痛许南山,所以动作一直很慢,很小心,不过许南山除了面无表情,没给出过其他任何反应。相反他配合极了。
小何知道许南山是gay,还有心想回避一下,一直遮着自己的视线。许南山便嘲笑他:“放心吧,你随便弄,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也不会硬给你看的。”
第56章 探病
小何尴尬地配合着笑了笑, 大家都是男人, 之后也没再扭扭捏捏的。洗完澡, 把人扶着送到床上, 盖上被子,关了灯。
小何站在门口说:“许哥,要是晚上想喝水, 或者要起夜, 记得叫我, 我就在你隔壁房间,别自己逞强。”
许南山轻轻“嗯”了一声,小何也不知听到没,在门口看了许南山一会儿, 转身出了门, “咔嚓”一声落上锁。
许南山静静地在黑暗里躺了一会儿,想转头看看窗外的夜景, 才发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今晚是阴天, 夜景想来也没什么好看。黯淡月色下随风摇动的树, 好似幢幢的鬼影一般。
许南山想到这里, 摇摇头,伸手费力地从床头柜里翻了翻。其实他没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自己要翻什么,只是想找些东西打发时间罢了。不想竟翻出了自己曾当宝贝锁在里面的两幅画,和一张照片。他打开床头暖黄的灯光, 细细看起来。
第一幅是素写,那是他第一次和乐生见面的时候,在公园长椅上,乐生画给他的。许南山记得那时还是春天,人工湖旁老柳树的杨枝柔软,湖中的锦鲤游得欢快,水草绿油油的。那天乐生穿着件粉色的卫衣,乌黑的眼眸看着他时闪闪发光。
许南山看着角落里写着的“乐生”两个字,以及时间“2017.4.20”,手指轻轻抚过那两个娟秀端庄的汉字,心想,一转眼都过去大半年了。
另一幅是彩铅,那是演唱会刚结束不久,乐生来他家时画的,落款上写的时间是“2017.9.16”。
照片是同一天拍的,他和乐生站在美术用品店外面的月季花前,红色的月季开得正灿烂,一大朵一大朵,娇艳欲滴。他环着乐生的腰,两人的手交握着,他偏头亲在乐生的侧脸上。
当时由于角度问题,许南山当然看不太清乐生的表情。此刻却能看到,在他亲的那一瞬间,乐生眼睛弯起来,里面像盛了一汪蜜水似的,满是甜甜的笑意。他白皙的脸上悄然升起的绯红,就像月季花染上去似的。隔着照片,许南山也似乎能闻到那天的花香。
外面突然开始下雨了,起初很小,雨声淅淅沥沥的,清清凉凉落在人心上。随后渐渐变大,牛毛似的细雨变成了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电光透过窗子和窗帘照了进来,白光唰地照亮漆黑的卧室,又陡然消失,归于岑寂。
许南山微微眯起眼,仰头靠在床头上,回想起四月的春风,吹皱了人工湖的水,回想起九月金色的阳光,铺满了他卧室的地板。而此刻,只余一身伤痛,一室冷清。
许南山将画和照片都放在枕边,动作缓慢而艰难地躺下来。
腿还是痛,倒不至于痛得睡不着。之前失眠时,许南山偶尔会听些雷雨声来助眠,此刻真下了雨,反又睡不着了。湿漉漉的、冰凉凉的水气似乎能从窗户的缝隙漫进来,漫了一整个屋子,那是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阴凉,即使开着暖气,即使盖着厚厚的棉被,也完全阻隔不了。
许南山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左腿更是冷冰冰的,像死人的腿。
这回是倒了大霉了,许南山自嘲地想。
漫长的雨夜让人心生凄凉,很难能高兴得起来。惨白的电光透过窗帘,打在许南山苍白消瘦的脸上,许南山手打着拍子,咿咿呀呀地唱起了那支许久没唱过的《牡丹亭》。
“连宵风雨重,多娇多病愁中。仙少效,药无功。”
“颦有为颦,笑有为笑。不颦不笑,哀哉年少。”
……
“从来雨打中秋月,更值风摇长命灯。”
这是《牡丹亭》《闹殇》一出,许南山记得他奶奶过世前唱过,此时唱来却也应景。
许南山暗自笑了笑,想起曾为乐生唱过的那一段儿。
“……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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