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破五,一大早就把几日里积下的全部垃圾都给倒了,这叫送穷,因那些垃圾在前几日是福气不能丢,只有等初五成了穷土才能倒。初六时成伯则把门上门神的双眼给去了,说是防止他们作祟。
一连好些天,田家乃至整个大湾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这段时日农活相对轻省,正好叫大伙全都能歇一歇,乐呵乐呵。
就这样,一晃过眼就是半个月。此前说要去看灯的话,严君都有些忘了,却被田易放在心上,到十四这日提醒他,“严兄,你不是想看灯么,那想哪天去?”
“还能自己选时候看?”
“那是自然,从昨日算是,足足五日都有灯会,只不过昨儿第一天人定是不少,明日是正日子人也会很多,最好要么今日去,要么等十六了去。”
严君想了想,“就今天吧。”
田易点头,又补上一句,“严兄把衣服穿得厚点,赶回来只怕得到丑时,那时候冷。”不过在看到他套上那件皮袄后,田易眉梢略略抽了抽,“严兄,其实也没必要穿这么多,当心热着。”
严君却打定了主意,“就穿这个吧,热了脱掉就行。”
待上了马车,田七一看乐了,“严少爷你这衣裳不就是少爷上回缝的么,哈哈哈我还以为没人好意思穿出来呢,就这针脚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立马被自家少爷一掌拍在脑门上,“多嘴。”
偷眼瞅着田易脸色好象真沉了下来,田七连忙闭口不言。
还是严君救了他,“我觉得挺好的。”说着又顿了顿,看看自个身上,很诚实地道,“至少比我做的好,好很多。”
田易苦笑,“严兄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你一看就不会使针拿线,大概就是田七都比你做的好……
严君撇了撇嘴,心想我总比你会安慰人。
进到县城里时天还没黑,不过街面上已能看到熙熙攘攘的游人,沿街有些房檐屋下已挂上了灯,只是无论形状抑或花色都较为单调,没什么稀奇。倒是酒馆饭庄的酒旗招幌全都换成了大红色,加上红彤彤的灯笼往边上一挂,喜庆得很。
一路往里走,严君时常能瞧见肩上扛着一挑杂货担子的货郎,手里拿着串铃,边唱边摇的招揽生意。他发现糖霜果真比饴糖之类更稀罕些,路过了好几个货郎,才瞧见一个卖糖霜的,那糖屑真跟雪一样。当然寻常小孩子倒是不挑什么糖果,便是饴糖也有吵着要的,只有些身着锦缎的小孩,才格外挑剔的要么买糖霜,要么拿着铺子里卖的糕点果子,吃得不亦乐乎。
被田易领着绕来绕去,他已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现在是……在往哪走?”
“城隍庙那去,灯会可不在这边。”
“为什么?我看这里灯已经很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田七洋洋得意地给严君答疑解惑,“这灯会呀,可不光只是看看花灯而已,最好看的要数斗灯!”
“斗灯?”
“没错。”田易停住脚步接过话茬,抬手往前边一指,“你看,有很多大店铺都会参与其中,挖空心思地弄出好些新奇的花灯。”
严君一看,果真如此。
田易所指的方向,各式花灯已初具规模,比起之前所见要好看得多。灯上的花样也种类繁多,宫装仕女,风流才子,烟笼寒水,明媚山川,或是花鸟鱼虫,都应有尽有。严君还瞧见一些特别大的灯,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央。有大灯自然也有小的,都是球状,挂在道边树上。
他正看得目不暇接,却听到一阵鼓乐喧嚣,循声望去,就见一条长长的队伍,最前方是一块高达三丈多的白布牌子,三五个壮汉紧握着才能牢牢扶持住。那布牌上写着“一盏灯两重楼三四院落无数星辉,吃最美味的菜肴,看最新奇的花灯,都来丰乐楼”。鼓乐声则是从布牌后边传出,原来是跟着一个乐队,当中一个大鼓打着,四周吹拉弹唱样样都来。
“这是……”
“那是今晚斗灯的一家,县里丰乐楼的游行。”
再往后,那队伍里还看得到许多被提在手里的小巧花灯,提灯的有些是少年,还有些却是婀娜女子,容色妩媚,穿着打扮与寻常妇人不同,满头珠翠,身穿花衫。听田易说了严君才知那是青楼的窑姐儿。他们边走边沿街向路边的游人劝酒尝鲜,或是展示手里花灯,还赠送些小糕点。
严君看着这一幕,好半晌都瞠目结舌,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字来说,心想原来这时代就有跟超市里免费品尝一样的广告了……
他还在无语,田易那边已被招揽上了。
“这位公子爷,来尝尝丰乐楼的三明治吧,味道那可是一等一的!若是觉着好吃,到时要记得给楼里的花灯叫个好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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