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易一想确乎如此,点头道:“那我们先去买些必备的物事。”
“好,这个给你。”说着,严君竟掏出一堆钱递了过来,“这是五贯钱,我就想你可能需要,快接着啊,背着可真够沉的,也好减轻一下我的负担。”
想来他定是早就做了打算,将钱带在身上,田易见他抿起唇浅浅地笑。斗笠下漏过来的雨水沾湿了发梢,眼中的失落和不舍却隐藏不及,他心知劝说也没有用处,只好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
五叔等几户人家收到送来的东西都很是高兴,说待有了收成就还。钱一转眼便用出去差不多一半,手上余下的钱眼看着是开不成铺子了,严君反倒觉得好象放下了包袱。他想或许……他来到古代并不需要追求太多?
几日后,淅淅沥沥下了好多天的雨终于停了。之前抢着收下的一些蔬菜果实,还有家中的粮食等等都难免容易发霉生虫,天气一晴,湾里尽是赶着晾晒的人。田地也要抓紧将水排干,疏通沟渠,将淹死的一些小动物堆到一处烧了,以免留着害人。然而田里的冬麦正是返青的时候,与芸薹一道因这场雨,好些连根都烂掉了。刨除还好的几块地,剩下的都赶紧换了些庄稼种上,合计下来大伙受的损失并没有那么大。听从县里回来的人讲,外边河道的水也退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严君这些天一直有些懒散,倒不是什么事都不干,就是提不起劲。看着天气转暖,他也知再这样下去要不得。这日他想着该将番茄种子找地方栽了,或是先育苗,于是去找田易商量。
又是在那背屋处,他听到成伯在和田易说话。
盘算着等他们讲完,严君就听到了成伯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少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不务正业!你忘了老爷对你报了多大希望么?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事!上回我就跟你讲了叫你莫要再想这茬,你倒好,偷偷去接了活。老奴也一大把年纪了,管不了许多事,你要真想这样轻省地挣银子,也藏得好些别叫我瞧见!”
那话里出现的自称让严君知道这下成伯是当真恼了,不由地有些担心起田易来,边还琢磨着那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会惹得成伯这般生气。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接着他听到了另一个他曾听过的词。
“不过是几个润笔,我很当心,成伯,不会像我爹那样……”
“少爷,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么?就算你不会跟老爷那般,牵扯进什么阴私里,可你明年就要去考乡试,你准备的怎么样了?经史学得如何,作文呢?去年因君哥儿初来,我知你得多花些心思,可现在了你还不收心怎么成?”
“成伯,我得想法子挣钱……这不上回……”田易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这不上回你说的么。”
“那能一样?就是挣钱,我也不希望你做这润笔。写这些东西对你作文可没好处,若要是再跟老爷那样……”
“我当心些,不至于会那样啊。再说……”
“不用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见成伯怒气冲冲地走开,严君赶忙闪到一边,待再出来时,恰与田易撞了个正着。那人见他也是一愣,继而苦笑着道:“严兄,你听到了?抱歉,让你看了我的笑话。”
“……这也不算笑话。”严君笨拙地找着词,“润笔到底是什么?”
“就是帮别人写些东西,像是为人作文或是墓志铭文一类,实是有些赚头。”田易说着又向严君道一声歉,“我原是想着,这样能把钱先凑了给你去支摊子。”
“……”严君心里一动,他竟是因为自己……
第三九章 只欠东风
自从那日将钱用出,手中没有多少剩余,严君与其说是轻松下来,倒不如说是失去了确立的目标。虽说事都在做,却像被抽空了般,浑浑噩噩。此时听田易所说,他精神一振,蓦然发觉原来为了他的目标努力的并非独自一人。
“田……易。”
“哎?”田易头一遭听到这人如此称呼自己,中间还迟疑了片刻,吃惊之余,他却敏锐地听出严君语气中分明透着几分前所未有的亲近。
“谢谢你,真的。”不论是在他刚来到这个时代、什么都还未接受时,抑或是现在他已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时……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帮助,无疑是最多又从不计较回报的。
“嗯。”似乎明白严君的认真,田易没有客气,极是坦然地接受了他的道谢,继而又问道,“严兄,你可有表字?”
“没有,在我家乡,大家没有这个习惯。”
“我现在也还没有,等我二十生辰过了,只怕也不会有。成伯不肯给我取,还说什么表字最好由座师来取,对仕途有好处。”说到这田易有些无奈,“不过我估摸着,不定那时我也七老八十了,怎么都得好久以后。要不这样,我从今日开始叫你阿君,你喊我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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