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笙要搬宿舍,他的父亲正好从上海来北京,就提出要帮他搬行李。李竹笙本来拒绝了,可他父亲执意要来,李竹笙只能充满歉意地看着我们,说:“我爸可能有点吵。”
“没事。”我说,然后躺在了睡觉,赵耳朵也不出声了,抓紧时间补充睡眠。
大约半个小时后,李竹笙的爸爸推门而入,大嗓门地说话。我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却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因为声音太大,就把我吵醒了。我刚醒,思路还有些混沌,就拿起床头的书,读了一会儿,没回头看看。
那声音越来越大,是不听搬运行李的嘈杂声,他们两人一开始说的是上海话,后来又切换成了普通话,那普通话让我觉得莫名的难受。
在李竹笙的爸爸说了句:
“……没事,我帮你找xxx”的时候,我突然愣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回过头看着这位同学的父亲。
然后我惊呆了,紧接着就是牙齿的颤抖。我清醒了,那是因为我的牙咬到了我的嘴唇,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儿让人难受。
随后我无法克制的全身颤抖,一种让人想要咆哮的愤怒席卷到身上,我的身体在疼痛,因为即使这么一眼,我也认出了这个男人。
那男人本是开着豪车出现在我面前,他惊慌而强装淡定地拿起手机,哆嗦着打电话,说:“我出事了,帮我找xxx。”
这人是前世撞死我的人。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双拳紧握,几乎现在就想跳下去拽住这个老男人胸前的衣服,狠狠给他一拳。谁让他醉酒驾车,谁让他撞得我粉身碎骨!
我粗重的喘气声让李竹笙和那个男人仰起头,他们迟疑地看着我,李竹笙轻声问:“怎么了?”
赵耳朵还在睡觉,所以我没作出什么能发出噪音的事情。我只是‘怦’的一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盖上了被子。
那一刻我全身发抖,突然很想见孟穹。
我咒骂着想,怎么会那么巧?
其实不是巧合。李竹笙是上海人,来北京读书。而我前世恰好考得是上海的一所名校,那么李竹笙的父亲会出现在上海、北京,就不稀奇了。
第67章 明了
李竹笙的父亲诡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收拾东西,他顶着大大的啤酒肚,艰难的蹲下,给自己的儿子收拾、取走床铺,他近似卑微地帮儿子做这一切,只是其间发出了无数噪音,惹得李竹笙很不耐烦,最后忍不住喊了一声:“您能不能小声一点啊?”
赵耳朵本来没被搬行李的噪音吵醒,却被李竹笙这嗓子喊醒了,他侧了侧头,发出刚醒了的那种梦呓声:“怎、怎么了?”
李竹笙和他父亲都沉默了,然后提着行李向外走。赵耳朵这才听到噪音源是门口李家父子,支起身子向外看看,原本眯着眼睛,后来突然瞪大了,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拿过来自己快要一千度的眼镜。
“这……”赵耳朵吃惊地看着我,手指指着李竹笙的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竹笙的父亲有些恼火了,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说:“你们两个小孩,怎么看见我都是这幅快被我吓死的表情啊?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没有。”反应过来的赵耳朵连忙摆手,道,“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您。您经常上电视吧?”
李竹笙的父亲这才笑了笑,说:“没有啊。大概是遇到长得像我的人了。你们两个好好学,现在就算是认识我了,以后有困难就和竹笙说,我帮你们解决。”
他的一席话让我忍不住咬紧牙关,我恨死他这幅样子,很想冲下床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或者踩在他的胸前,听他的肋骨像是筷子一样被折断的声音……
那一刻我确实是暴戾而且狂躁的,我甚至无法压抑自己的呼吸声,只能躲到被子里,紧紧捏住拳头,间或狠狠的捶一下床孟穹给我铺了厚厚好几层床垫,这样都不会发出声音。
我告诉自己,这人现在没有害你出交通事故,他现在是无辜的,也是你同学的家长,你要尊重他。
我就这样近似煎熬的等着这父子两个离开,直到门关上了,才渐渐平静,牙齿不颤了,可是身上都是冷汗。
我回忆起了前世让我活活疼死的那场车祸。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我会慢慢忘记,可我现在发现我还能清楚的复述每一个细节,比如我像是断了的木偶四肢凌乱的摆在自行车上的尸体;比如我脸上原本温热后来立刻变凉的几毛钱豆浆;再比如孟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点一滴,我都没有忘记。
可接下来赵耳朵的话让我更加震惊,从灵魂深处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赵耳朵说:
“哎呀,这可麻烦了。你们同学的爸爸不就是上次孟叔打了的人吗?以后见面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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