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
他说:当好你蛮不讲理的曹少帅啊,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我连他刚才到底跟土匪们说了些啥都吃不准,本想拉住他问个清楚,感觉外面这么多拿枪拿刀的人,冲进来就能把我俩剁成肉酱,哪有时间给我问,想想作罢。
时间紧急,我也就只多问了他一句话。
我问:笙哥,我是死在今天晚上吗?
张文笙立刻道:不是!
然后他从地上拽起衣衫不整人事不知的沈蔚仁,直接甩在我怀里:到你了!
我被他吓得,差点不知要怎么接这个戏跟这个人。
也不容我多想多念,因为已有两个穿着打扮似沈蔚仁一般的匪首,探头往屋里瞧。
我手里只有个沈蔚仁,也并不想拿他挡枪子儿,情急之下一咬牙,一把捞定沈某人不教他滑下去,正对着进来的土匪,我就伸手在他光光肚皮上摸了一把。
摸着就觉得怪怪的,又滑又冷,我觉得自己正在摸一条蛇。本来也想赶紧甩开,于是就立马甩开了,把人往地上一掼,我就势往炕沿上坐了,大马金刀,横过身来一靠。
我不看那些土匪,也不敢看。目光四下里飘着,我对张文笙说道:什么鬼地方?只得这几个货色!不好玩儿,我想回去了。
沈蔚仁还是没醒,躺在地上滚了滚,睡成了一个大字,是个人都能看到他的衣服全破了,天儿挺凉,他却基本脱了个半光。
张文笙抬起拳头堵着嘴,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呕。他点点头,转身向着慢慢走进来的土匪,背负双手,宣布道:少帅说,他想回去了。
一个字一个字,他宣布时平无声调。
土匪们面面相觑,但一进来,就见地上横着三个,全都不知生死,也闹不清我对他们都做了什么。一时没人敢动手翻脸。
我从炕上跳下来,依旧是目光乱飘,也不看人,晃晃荡荡往前走。走到与张文笙并列时,眼见再往前就要扎进土匪堆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会比较好,干脆什么都没说,只干咳了一声。
张文笙戏接得极好,马上道:少帅说,这会儿不想动手,先叫你们掌柜的来见见。
有个少年土匪天真可爱,此时插言道:少帅什么都没说啊?
话音未落,被他旁边的一巴掌叉在脸上,眼泪都打掉下来了。
打他的人一身的黑绸,跟沈蔚仁穿得完全一样,乍看去,八成是在同一个裁缝处订的袄子衣裳。这人手里一把左轮枪,这时为表谈判诚意,特特将枪口朝下。
手枪挂在指节上,他朝我们拱了拱手:在下何老三,这个局绺子没有大当家的,都是沈二哥领着大家满打满转,啃富烧香。既然沈二哥不合少帅的法眼,咱这里就是我掌绺子码人了。沈二哥得罪了少帅,兄弟们也不想的,您的事儿,咱们都门清,也不是很想跟您结这冤家。要不然呢,您开个价,放咱们一码,饶了沈二哥这次,您老看呢?
我愣了,他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打算跟我和张文笙私了?他们绑了我票,此刻的口气,却好像是我绑了他们的票。
我看了一眼张文笙,正巧张文笙也正看着我。他抬抬眉毛,意思是要我说话,可我说不出啥,只能又闷哼了一声。
张文笙自顾自接茬儿道:何先生,你们的人可是先把我们少帅给烫了啊?看看这头上,出血了都。大帅有八十个营,三十门德国炮,扎在九里山,啥时候开过来就能把这边几个小围子夷为平地。开个价?太容易了吧?
我爸虽然有很多兵,也没有八十个营之多,至于德国炮,更不可能有三十门。戏赶戏到了眼前这个样子,我也不能只由着张文笙一个人瞎唱。
我怕他给唱崩喽,赶紧给他截住,做很不耐烦的样子,打断他道:献点军费是必要的,也是为保这一方的太平嘛。光献军费,我觉得不行。
我拿胳膊肘子一捣张文笙,示意他住嘴,这才装模作样咧开嘴,舔了舔自己的牙刃,接下来,用了很大力气,狠狠挤出笑声。
我这是竭尽全力假笑道:钱我要的。不过呢,我还想要几个模样好的能干人,在我跟前儿,日夜伺候。
最后我把手一挥,很慷慨地看着他们:就当是招安吧。像你老何,先给个营长。
说完,就觉察到张文笙的手指贴在我的后腰上爬了爬,还没等我划拉一步避开去,他已经拿这好不容易被我英勇保下的指头们,隔着衣服揪住了我腰上的肉皮,恶狠狠地拧了一把。
我疼得一跺脚。主要是不能坏戏,我不好当场同他翻脸,只能溜着圈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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